妇人有些诧异自家男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言语,她对于自己这个丈夫在官场上的事情并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她不糊涂,虽然钱祝已然是朝廷四品大员,官至吏部侍郎,而吏部又是六部之首,含金量自然与寻常四品官员没法比,但即便是如此地位超然的官员,凭借俸禄也绝不可能有现在这般殷实的家底。
钱祝对这个妻子没什么隐瞒的,平日里倒也没藏什么私房钱,当妇人发现家中的金银财宝被成箱成箱的送进来时,就已经发现了不对,不过是觉得钱祝平日对家里都是老老实实的,就没忍心多问,毕竟都是大官了,有些官场来往总是正常了,而且对于这个憨厚的丈夫,妇人自认为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可就在前几日,妇人听说男人在城外一口气买下了好几栋大宅院,若是凭他的微薄俸禄,怕是十辈子也买不起,这让妇人有些担心起来。
自古财帛动人心,她害怕眼前这个男人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妇人眉眼忧虑道:“夫君,自古当官的哪有不贪的,道理我都明白,可你若是太过过分,我害怕你先被人开了刀,我听说最近咱们那位太子殿下在朝堂中手腕强势的很,你可一定要小心,不要撞到了他手中去了。”
没成想钱祝听后却哈哈大笑,捻着自
己的胡须,道:“夫人,你的忧虑我明白,但是做官岂是那么容易的?难道两袖清风就好了?看看咱们那位尚书大人,可不就是刚正不阿?现在可是好多人的眼中钉呢!越是这种关头就越是要贪,人不能没有弱点,否则怎么能让坐在那些高位的人放心?我要的越多,贪的钱财越多咱们那位太子殿下才越放心,因为我有把柄在他手上了,让他觉得可以拿捏我了,他也就宽心了,并且也可由此看出我这个人只不过是个目光短浅的鼠辈而已,没什么野心,不管是太子殿下也好,皇帝陛下也好,还是那位李大人要的可不就是我这种人?”
钱祝面露讥讽之色,紧接着道:“再者说,夫人所说的要被拿来开刀的贪官,是那些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废物官员,只知贪不知做事,这种人国家拿着俸禄养他干什么?他们要的是即能做事,又有弱点的人,正如你夫君这样的,夫人你信不信,不出一会儿的功夫,咱们的那位太子殿下就会登门造访?”
妇人欲言又止,最后看着自己的夫君,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我知道夫人你是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为官之道我早就琢磨地一清二楚,什么两袖清风,刚正不阿,为国为民设身处地,这种人往往是党派之争的牺牲品,无论是乱世还是太平盛世,都会死的很快,
因为很多人怕这种人,所以往往会遭受到小人的迫害,我钱祝敬佩这种人,但不想成为这种人,太过刚直,须知直则不屈,不屈则折……”钱祝呵呵一笑,有些自嘲道:“像我这种人,无论是乱世还是太平盛世,都能够活的久,哪怕名声不好听,遭人唾弃,不过人生一世,在乎那些虚名干什么?说到底还是不如活着好。”
妇人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钱祝,叹道:“都是我妇人之见,短浅了,不过还希望官人能够忆苦思甜,得知我们今日的来之不易。”
钱祝缓缓抱住了自己的妻子,用下巴抵住前者的脑袋,柔声道:“夫人,我怎么敢忘?放心吧,就算是豁出性命,我也会护住你和灵儿的。”
妇人抬头瞪了一眼这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盯着那双碧绿的双眼,嗔怒道:“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们一家三口都会长命百岁的。”
钱祝望着院门口的方向,喃喃道:“会的。”
一袭蓝袍的男子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看见一身显眼黄袍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前者微微露出一抹笑容,缓缓推开妻子,神色自若的盯着门口的那个年轻人。
“都说钱侍郎极其疼爱妻子,在朝中都是被人津津乐道的夫妻模范,今日本宫倒是有幸亲眼得见了,果真是此言非虚啊,哈哈哈……”赵牧站在院落门口,
并未急着踏入,而是高声笑道。
妇人脸上微红,冲赵牧行了个礼,“见过太子殿下,让殿下见笑了。”
赵牧哈哈笑道:“哪里哪里,钱夫人这一家子,正当是本宫所要学习的典范啊。”
钱祝一笑了之,对妇人道:“夫人,你下去准备准备招待太子殿下,我先与殿下聊几句。”
妇人点头转身离去,赵牧这才踏入了院门。
钱祝赶忙迎了上去,行了个礼,笑道:“殿下怎么响起到我这陋室来了,不曾远迎,失了礼数,还望殿下恕罪啊。”
赵牧拍了拍钱祝的肩头,似笑非笑道:“你这府上可不是陋室啊,就快赶上我的东宫了,不愧是我大周的四品大员,就得这般气派,就不能让北边的那些蛮子小看了去。”
本就是北边少数部落出身的钱祝,并未因为赵牧的讥讽言语便神色难看,反而脸色如常,陪笑道:“殿下说笑了,请移步内院坐吧。”
赵牧点了点头,率先走近内院的一处亭子中,亭子洢水而建,水中有锦鲤翻滚,景色怡然,好不惬意。
赵牧走到水榭旁,随意抓起一把鱼饵丢入水中,散落的饵料掀起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