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善的面容,低头正色望着卫明月。
他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面上无笑的时候,看起来格外瘆人。
卫明月害怕,但也努力与他对视。
姜开忽地笑了。
“小丫头,还挺有胆色的。”
“说说看,你有什么事要求到你伯母身上。”
“有些事,你求她不如求我更有用。”
说完,姜开偷觑了房蕴岚一眼,见她并无异色,便放下心来。
卫明月冷不丁地跪下,朝着姜开夫妇磕了三个头。
抬起脸时,额上已是有了淤青。
快把房蕴岚给心疼死了。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快些起来!”
卫明月双手撑地,直视着夫妇二人。
“明月斗胆,恳请姜大将军收我为徒,我想跟随大将军精进武艺,研习兵法。”
房蕴岚要去搀扶卫明月手,停在半空中。
她怔愣地转头,去看自己的夫婿。
姜开露出玩味的神情。
“先起来吧!”
卫明月没犟,借着房蕴岚的手,起来站稳。
若是纠缠不休,那就是逼迫人去做不想做的事。
不仅会伤两家和气,也会显得自己很不懂事。
既然姜伯伯没有立刻拒绝,那这事就还有的谈。
姜开示意下人给卫明月加个位置,特地安排在自己身边。
他拍了拍绣墩。
“来,坐!”
卫明月乖乖爬上绣墩坐好。
“你们三个,也坐下。”
姜开没有立即吩咐开饭,他现在谈兴很浓,不着急吃饭。
“小丫头你可知,你凭借一句话,就把我给贬官了。”
“我好不容易从一个小兵卒子,做到了从二品的节度使,你这一句话,又给干下去,成了正四品的大将军。”
姜开哈哈大笑,自以为说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
但是桌上无人应和。
姜承中三兄弟还惴惴不安着,房蕴岚有些生气自己被迫成了坏人,不想搭理这没脸没皮的。
姜开干笑几声后,自觉无趣,借着咳嗽掩饰心里对冷场的尴尬。
卫明月不知道旁的人作何想,她是真的急了。
马屁拍在了蹄子上!
这倒是不怪卫明月,卫了一本就不爱在家说政事,桑红露也是夫唱妇随的性子。
一来二去,民间谣传“大将军”是武将最高官职的事,就成为了大家的共识,也成为卫明月的常识。
本来嘛,民间说民间的,朝廷说朝廷的,谁都不碍着谁。
但放到场面上,就不太合适了。
见小姑娘急得都快掉小金豆子,姜开赶忙掉转了话头。
“你说想习武,学兵法,那你先跟我说说,你学这些,是为了什么?”
卫明月对自己即将说出口的答案十分忐忑,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低。
“为了保家卫国,收复失地,为北戎人杀害的北地百姓报仇……”
姜开听得哈哈大笑,指着卫明月连连摇头。
“你个小丫头,还挺滑头。”
卫明月紧紧地抿着嘴,手指不停地抠着衣带。
姜开笑够了,才叹了一声。
“这些听起来是很高尚,很伟大,不过都不是你的心里话,对吧?”
“有私心,很正常,没什么的。”
姜开把胸脯拍得啪啪作响。
“你姜伯伯我,当年从军,什么都不图,就是图能出人头地,以后能住最大的宅子,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婆娘!”
房蕴岚听得俏脸一红,没忍住捅了一下姜开。
“孩子都在呢!瞎说什么!”
三个儿子也捂着嘴偷笑。
姜开不以为意,反而正色地望着卫明月。
“有私心,并不是恶事。只要你的这份私心,是从善向上,那就是对的,是值得坚持的。”
“我从不因自己当年的私心为耻。”
“现在,你看着我,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习武,想要研习兵法?”
卫明月的手猛地揪住身上的衣服,嘴角往下拉,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鼓足勇气扬起脸,直视那个让她心颤的坚毅面容。
“为了给我爹报仇!”
“我爹根本就不想当什么狗屁的议和主使!”
“他是被逼的!”
“被打被骂的人,不该是我爹!”
“没有北戎人就好了……没有他们,爹就成为议和主使,更不会死。”
“我要用北戎人的血,将我爹身上的污名全都洗刷干净!”
卫明月稚嫩的声音在膳厅回荡,许久都无人说话。
“好!”
姜开率先打破了沉默,替卫明月的一番话喝彩。
“有志气!”
房蕴岚则是瞪了一眼三个儿子,低声训斥。
“什么话都敢在人小姑娘面前说?嗯?”
狗屁这种话,显然是卫明月跟着三个儿子学的。
姜承中赶忙低下头,闷不做声地想着,能不能赶紧开饭。
姜开却是站起身。
“明月,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