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视病人的时间不宜太长,毕竟姑姑也是得休息的,温澜确定她的这个生日已经过得非常欢乐,便安心地跟着霍容景离开了。
姑姑探着脑袋,一个劲地冲温澜摆手,叮嘱她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好自己。温澜情感丰富,只这么几句话,便又一次红了眼眶。
直到坐上霍容景的车,她的情绪仍然有点低落。
其实这也不应该怪她,她虽悲观,却也不会事事都往坏处想,只怪那天霍容景从国外专程请来的主治医师在温澜面前说,温燕的病情也就这样了,不恶化下去已经算是奇迹,若想恢复健康,那简直没门儿。
简直是个天杀的医生。
听到这消息,温澜心中难过,把自己关在房里好些天,除了吃饭之外,基本上是一步都不踏出房门的。
霍容景心疼妻子,心中便开始责怪起这个医生不懂得与病人说话的艺术,便找国外医院里的朋友好好修理了他一顿。当然,如今是文明时代,文明社会,喊打喊杀的事儿他可做不来,那医生只不过是被降了职,顺带着被领导批评了几句而已,无伤大雅。
但是,霍容景的心里却舒坦了些。
有时候他不
得不承认,只要生活中遇到有关于温澜的事情,他便会开始失控。说出来,有些丢脸,但这却是实话。
“行了,你姑姑不是好好的?省省你的眼泪。”明明是想安慰她,姑姑会长命百岁,但是话一出口,又变得不够动听,霍容景扯了扯唇,把未说完的话收回到肚子里去。
幽怨地看了霍容景一眼,温澜似乎更委屈了,她一咬牙,硬着脾气说道,“你放心,等我把这张专辑录好了,应该就可以还你一些钱了。虽然对你来说,这些钱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但是,至少她能让自己的心里好过一点,毕竟欠人情与欠人钱的滋味都不好受。
听温澜说话,就像是在一把正欲燃起火焰的柴火里添了一把火苗,霍容景脸色一变,却没再说话。
她心情不好,不跟她计较,霍容景紧紧握了握方向盘,咬着后槽牙,下颔的青筋时隐时现。
说多几句话就会开始充满火药味,怪没劲的,温澜感到无趣,便座椅上靠了靠,将椅背上的靠枕调到一个合适的位置。
神色微动,温澜静悄悄地睨了霍容景一眼,不动声色。
有时候觉得霍容景是非常忙的,但有时候,她又
觉得他闲得发慌,就比如说现在。否则,他怎么会这么有空,在上一回她顺嘴提了一句椅背上的头枕靠着不舒服之后,立马换了一个好用多一些的?
温澜不知道的是,霍容景不仅第一时间将她的小声抱怨听进去了,还深深地落彻到行动之中。这个头枕是按照人体工学设计的,非常舒适,在安上这个之前,霍容景是命陈特助买了十几二十个头枕来比对的。
苦来苦去,苦了个陈特助,那天他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在这辆车上,一个头枕拆下,另一个头枕又换上,到了最后,他的后脑勺都已经毫无感觉——麻木了。
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若是陈特助知道温澜对此深感满意,他的所有付出与努力,也就值得了。
温澜清晨起得早,身体又不适,这会儿已经累得昏昏欲睡。或许是因为在霍容景身边,虽然总有矛盾,却也心安理得,躺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之中,她不自觉睡着了。
梦境有酸有甜,幸运的是,此时此刻,温澜的梦是美好的。
小小的女孩一手牵着妈妈,一手牵着爸爸,笑得甜美而动人,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小哥哥,小哥哥温柔地看着她,仿佛愿
意将天底下的一切珍宝送到她面前。
生活太苦涩,她总不敢去回忆当初,那是温澜人生最最美好的时候,此时,她竟只能在梦境中回味了。
温澜的唇角不自觉扬起,挂起一丝甜蜜的笑容。那笑容并不深,却足以点亮车厢中的黯淡。
红灯很长,霍容景静静地看着温澜,神色无异。
他平静的眸光如晨昏的落日,淡然却又不怯懦,就如同从未辉煌过一般。
不知不觉,霍容景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柔情,唇角的笑意慢慢吞吞地浮现出来。右手下意识抬起,顺着温澜的发丝,刚想轻抚她的发,她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手机铃声轻柔,他却仍怕吵醒温澜,下意识从她包里拿出手机。
刚要拒接来电,视线却不自觉拂过屏幕上的相片。
神情一顿,霍容景的眸光沉了下来。
真看不出来,温澜居然这么好的兴致,竟将霍司年的照片设为他的来电提醒。也就是说,每当霍司年给她打来电话,他的相片便会出现在温澜的眼前。
霍司年的笑容非常灿烂,如朝阳,炽烈而温暖,能将所有的阴霾扫去,留下光明。或许对温澜而言,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化开她心
中的伤痕。
可那又如何?此时她是他霍容景的妻子,如假包换,无论霍司年与她的交情有多深厚,说到底,他们永远都是不可能的。
霍容景的眼神变得沉郁。
他按下接听键。
“阿澜,你身体好点了吗?你上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