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秦江未在门外迎接,只有一个脸孔陌生的管家来开门。
柳家的大厅里安静的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见,冷不丁挂钟发出铛铛作响的报时声,吓了我一跳。
眼前一条蜿蜒往上的楼梯间站着一个挺拔的身姿,秦江未就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
“你们来了。”他声音不高不低,又恰好带着浅浅的力道传来。
“上来吧,爷爷在房间里等你。”他继续说,侧开身子往上迈了一步。
黎堂峰握紧了我的手:“既然爷爷身体不好,那应该看见孙女和孙女婿会很高兴,走吧我们一起去看他老人家。”
领导说着,朝我瞥了一眼,眸光暗涌,清冷无边。
我知道,他这话是说给秦江未听的。
短短三言两语间,这两人已经来了好几回的过招。
秦江未身形一顿,没有再多说什么,还是保持刚才的步调往前带路。
柳爷爷的房间已经换了一间更朝阳的方向,这里干燥温暖又明亮,窗户外面就是正对着花园的美景,再远一点甚至能看见我家。
柳爷爷就躺坐在床上,背后依着一只大大软软的枕头,脸上依旧有着病容,看着比几年前一下子老了很
多,就连满头的发丝都变得银光可鉴。
“爷爷,您看谁来了。”秦江未走过去,微微俯下身子轻柔的说。
柳爷爷抬起了已经下垂的眼睑,浑浊的眼睛骤然发亮了:“啊……是小月啊,快来快来,坐到爷爷身边来,让爷爷好好瞧瞧。”
我听话乖巧的坐了过去,任由柳爷爷握紧了我的手,用粗糙的掌心一遍遍的温暖着我的皮肤。可能真的是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我竟然有了一种悲凉的感觉,看着这样衰老的爷爷,感慨起时光的无情。
柳爷爷不能太激动,我又反复安慰了他很久,卯足了力气说了很多哄他开心的话,这才让柳爷爷的情绪稳定了许多。
他说:“现在就好了,江未肯回来帮帮他大哥,现在小月也回来了,一家人就应该欢欢喜喜的团在一处才对!”
这大概是上了年纪的人的通病吧,越到这个时候越希望自己儿孙满堂、一团和气,就算是曾经叱咤风云的柳爷爷也不能逃过这样的俗事。
我垂下眼睑,略带害羞的温柔笑着点点头,却不敢看身边秦江未的眼睛。
柳爷爷恐怕并不知道,就是这个他最得意的外孙,最贴心的晚辈,或
许才是柳家里最野心勃勃的存在。
偏偏我不能说,更不能流露出一丝半点。
正说着,柳爷爷突然看见了我身后的黎堂峰,他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里?你还跟小月在一起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正要开口解释,只听领导不慌不忙道:“是的,爷爷。我和小月是夫妻,一直没变过。”
柳爷爷却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看黎堂峰又看看我,最后无奈的深叹:“罢了,你们小辈的事情我管不了了……以前管的那么多,心乔不也是没有听我的吗?”
他说着表情开始落寞起来,大有恹恹之态,看得我一时不知道如何开解,有些慌了神。
我到底不如秦江未了解老人家,他轻声说:“爷爷,他们已经做过鉴定了,您放心吧,他们当然是夫妻。”
这话说的连我都忍不住朝秦江未瞥了一眼,然后和黎堂峰交换了一个彼此都了然的眼神。秦江未其实什么都没明说,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往往可以误导对方。
你看,柳爷爷这刚刚还很失落的情绪顿时像是被注射了强心针似的,突然就振作了起来。
他又不断的笑着拍着我的手背:“这样好这样好,这样我
就放心了。”
我瘪瘪嘴,只能一起陪着笑。
柳爷爷的身体终究没有好全,这一次如果不是他执意要求见我,恐怕我也不能排除万难踏入柳家大门。
陪着柳爷爷说笑了一会,又看着他吃了药吃了点心睡下,我和黎堂峰这才动身离开。
秦江未一直跟在我们身后,把我们送到大厅时,只见那里站着一个身着深色旗袍披着华丽皮草的贵妇,这不是柳母吗!
见她脸上的表情暗沉,目光透着不友善,我忍不住拽了拽黎堂峰的衣摆,暗示他先走。
没想到一直聪明的领导居然会错了意,直接站在我前面,用半个身子替我挡住了柳母那极度不和善的眼神。
“哟,我当是谁来了,还要劳烦我们家的江未少爷亲自引路,原来是老爷子的心肝宝贝啊!真是稀客。”柳母并没有打算放过我们,她缓缓的往前走了两步,挡住了去路。
她这一番话说的夹枪带棒,连着秦江未也一起埋汰了。
只是秦江未似乎早已习惯,他始终淡定的笑笑,还很有礼貌的喊了一声‘舅妈好’。
柳母轻哼:“我听说你回来有段时间了,留学的这几年本事都学到家了吗?别光喊
口号,不干正事啊!”
她说话的时候,目光从眼角处瞥出,冷冷的落在我身上。
我不卑不亢的直视着柳母:“您放心,我已经在筹备了。”
柳母突然表情失控起来,两条漂亮的柳眉腾地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