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名怎样绝世的男子?
白衣纤尘不染,头戴金冠,立如芝兰玉树,风姿冰冷,好似太阳那么耀眼,又似月亮一般皎然。
玄鸟一族多出美人,蓂兮本以为自己见了很多,甚至到了审美疲劳的地步,可没想到她们一族的人捆在一起,都比不上他回头的这一眼。
没有人告诉过她第一次觐见应该怎么做,蓂兮低下头,毫无意识地翻着手上的书,不知该不该打扰他。
没想到,男子侧头,主动开了口:【你便是新晋的四御之神?……你叫什么名字?】
蓂兮一惊,差点连手上的书都拿不住,脱口而出道:【后土。】
跟他说话,她实在很慌,许是怕他没有明白,赶紧又补充了一遍:【吾名后土。】
她想,他何其尊贵,肯定是要唤她的称号,总不可能是问她的名字吧,可是三清大帝取得实在太长,她压根没记住。
【你……】
他似乎在等她说什么,可面前的小姑娘茫然又无措,最终,他低了眼,连同眸中那一丝情绪也被一同掩盖:【嗯,天命玄鸟,果然不一般。】
蓂兮呆呆地立着,只感觉一把尖刀从心脏划过,里面流出冰冷的血。
她清楚地看到,他的眼中一闪而过的是【失望】。
……可是为什么失望?
蓂兮没有再说话,男子瞥了她一眼,转头将一本书卷放了上去,与此同时
,他清冷的声音也一并响起:【既成四御,那你以后……就好好辅佐我吧。】
【】
子蛛带来的疼痛蔓延到了全身,蓂兮一时竟分不清痛的是华明溪的身体还是自己的魂魄。
她突然跪倒在白玉阶下,他的话却自上传来:【你怎么了?】
【不要过来。】
蓂兮难受地捂住心口,再抬起头时,眼睛已经是一片清明,她望着那个无暇的身影,声音冰冷:【这是幻境。】
他的脚步一顿,也没有被拆穿后的慌张和愤怒,只是清清冷冷道:【哦?你是怎么发现的。】
废话,这幻境知道印出来的是谁嘛?!
蓂兮也懒得去管那个“幻影”是何反应,抬手就想用灵力破除幻梦,但不知怎么回事,面前的景象竟然毫无反应。
那“幻影”见状,缓缓走了过来。
蓂兮忽然顿悟了。
很久很久以前,在学习阵法与幻象的时候卷宗就有提到,万事万物都有一个“眼”,那就是破除一切“幻”的关键。
幻瞳霓蛛所谓的幻梦,原理就是用蛛丝吸取宿者的灵力,从而编造一个梦境,了解宿者的生平。
这个梦境往往是那个人的至喜至悲,是他真实的经历,难怪白素娥用这个办法来检测她。
蓂兮这么想着,目光落在了那个“幻影”的身上。
出现这个人,她一点也不意外,他于她而言确实
十分重要,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没能放得下。
所以,只要击碎这个幻影,那么就能打破幻象了吧?
念及此,蓂兮手心翻转,只待他走到自己跟前,随后猛然出手——
微弱的灵力擦着他的肩膀而过,他转身似是要离开,蓂兮大喊了一声“别跑”,伸手就攥住了他的手腕。
在相触一瞬间,花瓣携风而来铺天盖地,她下意识地抬手挡了挡,眼前的画面就像墙皮一般逐渐剥落,露出了月华居原本的模样。
人间天上雪,怎比一树白。
天地间,那人像是墨色的纸上勾出绝艳的一笔,仅仅一个身影,就是那般高贵清华,令满园的风光都黯然失色。
光阴清浅中,他似乎也染上了冷淡清雅的香,风姿秀逸压过这次第绽放的绝景。
“……”
四目相对,蓂兮整个人都呆了,她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仿佛前不久在药泉就经历过,只是这一次,她抓住了他。
怔愣半晌,蓂兮才想起来赞叹了一声:“这幻瞳霓蛛有点本事,幻境到现在还没有解除!”
不仅如此,就连整个氛围都相当真实。
厉害了,竟然还是梦中梦。
团团和谛听依旧在沉睡,虫鸣在草丛里此起彼伏,他们之间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与原本的世界相隔开。
听见她的话,他神色不动,只是清清冷冷地拎出两个字,“
幻境?”
像是在反问她。
如此敬业,蓂兮都想冲他比个大拇指。
她随手将一个茶杯磕破,并用那锋利的刃端对准了他,冷笑道:“别装了。我且问你,这个梦怎样才会结束?”
不得不说,这个“梦”将他塑造得太真了,那冷淡的表情和语气简直和本人分毫不差,甚至就连手上的触感也……
蓂兮心念一动,指尖忍不住贴在他手腕的肌肤,极缓地摩挲了一下。
搁平时,这种僭越的行为她真是想都不敢想,所以蓂兮发誓,她只是想看看能真到何种地步!
果不其然,对方是见过大世面的,什么反应也无。
他沉默许久,久得蓂兮都忍不住要动手了,他才慢慢开口,像是有一些困惑:“你的幻境,为何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