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雪打了个哆嗦,一霎那的电光火石,她把什么都想起来了,林子里死去的鹿,招手的人,跟踪她到家的黑影,深夜的敲门,都是前面这个东西搞的鬼,现在,它还埋伏在了茅房……
一声清脆的枪响惊飞了一群林子里的鸟,也惊醒了全村的人,家家户户亮了灯,寻着那声枪响找到了张北风的家。
他们看到了一只发狂的黑熊,它一边眼眶血糊糊的一团,啪嗒啪嗒淌着血,愤怒凄厉的吼声让从小就拿枪的老猎户都胆寒,熊瞎子左右找不到那个打瞎它的人,猛的一扑就朝人群奔来,猎户们纷纷后退开枪,熊瞎子皮糙肉厚,一时打不退,直到有人打掉了一只耳朵,它屁股一扭冲进山里。
人群惊魂未定喘着粗气,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从一旁的土沟子里爬了上来……
被熊瞎子挠了一爪的没雪被送进了镇医院,她又一次大难不死活了下来。
听到这里,我看向没雪的眼神有了一份敬畏,没雪似乎察觉了我的眼神,只是笑了笑,继续说。
当晚,裹着厚厚绷带的没雪就回了家,一开门,迎接她的是恨恨的眼神,没雪感到张北风的眼神从未如此可怕,好像要把她活吃了。
“丧门星,你要害死我们。”张活的语气和张北风的眼神一样。
这一晚,张北风没睡,黑暗中,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没雪。
“女儿啊,你快逃吧。”秋梅的声音很低,没雪在她旁边听的真真切切,她爬了起来,摸起那把过命之交的枪,穿上袄子就走。
没雪没有逃,她忍着伤口的疼爬上了房子对面的树,静静地坐着,像一只无言的猫头鹰。
等了一段时间,她等到了那只黑瞎子,它无声的接近了房门,像人一样站了起来,用那只毛烘烘的手“叩叩叩”的敲门,每敲一阵儿,它就侧着身子站在门边藏起来。半晌,没人开门,它又摸到了窗口前,站着往里看了很久很久。
那只黑瞎子还是走了。没雪赌对了,她觉得黑瞎子谨慎,对昨天的那些个突突冒火的长杆子心有余悸,今天还不会贸然闯进屋子里,即使它窝了一肚子火。
不过,可能还有个原因……
黑瞎子走得有些远了,没雪爬下了树,悄悄地跟了上去。
天光大亮,猎户和女人们纷纷上了山,一些打猎,一些采蘑菇和野菜,那晚黑瞎子的事他们还心有余悸,在林子里不敢走的太深,不过,他们看到了林子深处有没雪采野菜的身影……
他们觉得,这女娃子胆子太大了。
傍晚,没雪用袄子兜着满满的野菜回来了,她看到瘦弱的母亲佝着背收拾锅碗瓢盆,眼眶一热。她走了,重担就要落到还算健全的母亲背着。
秋梅看到没雪的身影,讶然,“黑瞎子还会回来的。”
没雪点了点头,“我知道,今晚就走了,你陪我再看最后一次月亮吧,妈。”
于是,母女两人坐在土沟子里,抬头望天。土沟子是没雪选的,她说土沟子很有安全感。
没雪中途上了次茅房,她回到了土沟子,看到母亲圆睁着眼,呢喃,熊瞎子要来了,熊瞎子要来了……
没雪也听到了,她听到林子里远远传来可怕的嘶吼声,还有闷闷的奔跑声。
她护住母亲的身子,土沟子掩藏住了两人,没雪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抖,紧接着,头上越过一抹毛烘烘的闷骚味,是昨晚她闻到的怪味,那是熊瞎子的味道。
嘭的一声,她听到门被撞开的巨响,骚动声过后,是一阵阵凄厉的惨叫。没雪从母亲身上摸到了一把钥匙,她从土沟子里爬起来,看到窗户里溅起一抹鲜血,染红了玻璃……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没办法救他们。”
“当时我哭着冲到门前,把两扇敞开的门合上,锁了起来,没办法,我要保护我和我妈。”
没雪的表情很无奈,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说了句,“然后呢。”
没雪说,“我一把火烧了房子,既保护了村民,又给爸爸和哥哥报了仇。”
她说的风轻云淡,我听的胆战心惊,我观察着没雪的脸,她喝了口咖啡,脸色确实有些落寞。
没雪没有撒谎,那晚,秋梅瑟缩在土沟子里,她脸色煞白,嘴唇颤抖, 忽而,她感觉到了什么噼噼啪啪的声音,接着是一阵阵的热浪。
她颤颤巍巍的从土沟子里爬起来,脸热热的,一抬头,冲天的火光就映入了眼帘。没雪直直的站在熊熊燃烧的房子前,里面有熊瞎子的怒吼,惨叫,哀嚎,呜咽,最后没了声音。
“没雪……”秋梅哑哑的喊了一声,女儿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转身走了过来,背着火焰,脸黑乎乎的,她看不清她脸上有什么神情。
我盯着没雪的脸,期待她继续说,“后来,我把我妈送到县医院了。”
那晚,村里的人又被张北风家惊醒,等他们一桶水一桶水的灭了火,房子早就烧塌了,它们看到了黑瞎子尸体,烧的流油,皮毛焦臭。
他们又在床上发现了两个勉强能看出人形的黑炭,一个没有腿,一个四肢很细。那是张北风和张活,没雪和秋梅不见了。
此时,没雪正蹬着三轮往城里赶,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