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若微凌厉的眉眼骤然温和了下来,就仿似从冬日瞬间过度到了万物复苏的春天。
他弯了弯眉眼,大声喊道:“阿刚。”
谢知刚一愣,循声望来,看到谢若微的刹那,他憨厚的脸上浮现出惊喜,也顾不得练拳了,当即架势一收,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二哥,你怎么也来此了?”
谢若微抬手一拳撞到他的肩膀上,“自是来看你的……你这是怎么了?”
他的手才刚碰到,谢知刚的脸就疼得不禁一变,虽然转瞬即逝,但依旧被敏锐的谢若微捕捉到。
“你的肩膀受伤了。怎么回事?”
说着,谢若微抬手就要摁着谢知刚查看。
谢知刚退后一步,不肯让他看,言辞闪烁道:“二哥,我没事……”
“没事就让我看看。”
谢若微皱眉,他根本不信谢知刚的话。
然后两人一个躲一个追,最后谢若微着恼了。
“阿刚,怎么,如今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没有,二哥,我是真的没事……”
谢知刚嗫嚅。
若是被二哥知道自己连救几个人都受伤,回头在家里讲开,恐怕这都能成为他半辈子的笑话了。
最后还是知府蔡静永主动开口解释道:“谢指挥,谢三公子的伤乃是见义勇为,救人所致……”
“蔡知府!”
谢知刚高声喝止。
蔡静永一怔,余下的话就被迫戛然而止了。
谢若微扬起了眉头,“救人?你救了何人?到底是何种见义勇为能让你弄成这般模样?”
他抬手,不顾谢知刚的瑟缩,强行摁着捏了捏骨头,不悦道,“这瞧着是动了筋骨,既是伤筋动骨了,就合该好好养伤,简单活动活动就好。 你还在此打拳?是嫌自己的伤好得不够慢吗?”
“问你话呢?怎生不回答?”
“谢三公子救的是我。”
谢知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一道悦耳低沉的话语替他先行回答了。
谢若微一愣,扭头望去,一身碧绿儒袍,身姿挺拔,姿容隽秀的少年郎正站在门口。
就像是最挺拔坚韧的苍苍玉竹,青翠葱郁,只一眼就令人忘俗。
“你——”
沈隽意面色平静,朝着他略略一拱手,“谢指挥,久见了。”
“——是你。”
谢若微听到这句久见,瞬间就回忆起这个少年郎了。
无他,实在是沈隽意太过有记忆点了。
哪怕是在破落农屋,依旧能叫人一眼万年,见之难忘。
“我见过你,在槐花镇附近的村落。”
沈隽意出声纠正,“是杏花村。”
“对,是那里,当初还是……”
谢若微对那时的情景还记忆犹新,因为前几天才见过另外一个当事人,骤然被提起,顿时也就想起了那时的情况。
只是提到江灵,他很是适当地停了嘴。
如今看到沈隽意跟谢知刚住在一个院落,人精如他如何不懂内情。
“你就是我小叔遗落在外的沧海明珠?”
沈隽意皱了皱眉,还未来得及说话,谢知刚终于找到了机会转移话题,当即兴奋道:“对啊对啊,二哥,这就是咱们的小弟。阿隽,这是二哥,你们认识啊?那敢情好,我都不用过多介绍了,本来还想着你们要等回京才能相见呢!”
“没想到现在你竟来了,可见上天都盼着咱们全家早日团圆呢!”
谢若微上下端详着沈隽意,目光在他精致的五官逡巡,“模样似乎是跟小叔有些相像……”
谢知刚蹙眉:“二哥,你怎么还讲这样的话!大哥和姑姑上回都来确认过了,小弟跟咱小叔几乎九成相像,大哥还说以为小叔活过来呢!”
“就凭一张脸吗?这世上花有相似,血有相融,没凭没据的事,光靠一张脸,是很难让人信服的。”
“我办事素来要讲究证据凭证的。”
这就是还得再考量证实沈隽意身份的意思了。
谢知刚没忍住吐槽了句,“二哥,绣衣使办事哪里有这般严谨?难道不是随心所欲……唔,我不说了就是……”
眼看谢若微眼光似刀射来,他知趣儿的捂住了嘴,只是眼里依旧是不赞同。
倒是沈隽意颔首附议:“谢指挥说的有理。”
闻言,谢若微不由挑了挑眉,略显惊异。
他是出于谨慎和挑剔才这样说,毕竟小叔去世早,在世时也没听说他跟哪个女子亲近过,如何在多年后蹦出个遗腹子来?
就算是真有过露水情缘,以小叔的性子,合该留下些遗物才是,如何这些年都没找上门呢?
而偏生是在现在这个镇国公府遭了圣上猜忌的时间点呢?
再来,他在绣衣使里当差,见过太多黑暗面的东西,现在碰到这样的巧合,就忍不住从最坏的一面开始着手考虑了!
所以,他看向沈隽意的目光里,并非是友善,而是审视。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出身乡野的人而言,能够攀上镇国公府,无吝于一步登天。
沈隽意陡然拒绝,难免就有些奇怪。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