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炷香火,仿佛就是一道道光芒,从无数人家散发出来。
渐渐汇聚成了一个信念。
——大唐还没亡!
……
“大唐要亡了吗?”
南逃的路上,一行人正在歇息。
赵三福站在高处,看着一眼看不到头的逃亡人群,摇头叹息。
辛全澹澹的道:“皇帝都丢弃了江山,还有什么大唐?”
赵三福看了一眼御驾所在之处,放低声音说道:“他哪怕是抵御几日也能振作天下人心。”
“那是天子,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能享受权力,却不敢直面危机……”辛全脸上的皱纹中仿佛都是阅历,“往日的威严在渐渐消散。三福,你没发现吗?那些将士看向皇帝的眼神不对。”
“什么意思?”赵三福精神一振。
“少了敬畏!”辛全说道:“这一路逃亡,不断有人被丢下。一同丢下的还有威望。”
这对于赵三福来说算是好消息。
他寻到了郑远东。
郑远东的官服看着有些脏污,他自嘲的道:“一到水源地,那些人就霸占了地方,沐浴,洗漱,还有洗马子的,老夫看着那些脏污,顿时没了清洗的兴致。”
“懒就懒吧!”赵三福看看左右,“军中将士对皇帝失去了敬畏。”
“这是怨气。”郑远东比他知道的更多,“随行的将士们看不到希望,觉着憋屈。人一绝望就会寻找绝望的由头。”
赵三福敏锐的听出了弦外之音,“叛军清君侧的理由?”
“没错。”
……
虽然是逃亡,可皇帝等人依旧享受着一群人的侍奉。出行时带了不少东西,虽然和宫中时没法比,但衣食住行依旧奢华。
帷幔在草地上围出了一个空间,贵妃就在里面歇息。
贵妃懒洋洋的吃着点心,身边的女官在滴咕,“那些人大胆的很,看到是奴去取东西,依旧敢直勾勾的看着奴。以往在宫中时谁敢?”
“娘娘!”
一个女官进来,“梁相求见。”
梁靖进来,“可有吃的?”
贵妃不解,“阿兄断粮了吗?”
从长安出行时带了不少粮草,一路上也有各地补给,但随行人数太多,粮食依旧供不应求。
“那些人做的饭菜太难吃。”
梁靖吃惯了美味,而此刻逃亡的人太多,厨子稀少,故而都是大锅饭。
贵妃令人弄了吃的,梁靖一看多是肉食,不禁赞道:“阿妹真是贤惠。”
他觉得贵妃是给皇帝准备的。
贵妃也不解释,看着他狼吞虎咽不禁有些心疼,“阿兄吃慢些。”
梁靖啃着羊腿,拿起羊汤干了一口,惬意的叹息道:“舒坦!”
羊腿是涂抹了蜂蜜烤制而成,极其美味。
贵妃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才问道:“外面如何了?”
梁靖面色暗然,“不大好。叛军一直在紧追不舍,右武卫已经接敌数次了,仗着这边地形险要,击退了叛军。可再过去一段路,地势便平坦了。我听那些老将说,到了那个时候,就看谁跑的快……”
“这般凶险了吗?”贵妃不禁花容失色。
“陛下没告诉你?”梁靖讶然。
贵妃摇头,“他没说。”
梁靖挠挠头,“这些事你莫管,就算是叛军追上了,陛下和你都能逃出去。”
“可……”贵妃说道:“可若是狼狈而逃,哪还有帝王的威严?”
帝王失去了威严,就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
“安心。”梁靖说道:“咱们是去蜀地,我这些年一直和那些兄弟有联络。只要靠近了蜀地便能护着你。”
“你还和那些恶少有联络?”你是宰相啊!竟然还和当年的小弟们勾搭……贵妃不禁绝倒。
“阿妹,你看那些重臣,满嘴仁义道德,实则都是口腹蜜剑。论义气,他们远远不及那些兄弟。”
梁靖起身,“你换身衣裳,方便行走的。”
贵妃知晓他的意思,“那些老将久疏战阵,兴许说的不准。”
“我去寻黄春辉问问。”
贵妃眼前一亮,“也好。”
梁靖走到帷幔外,突然回头,轻声道:“阿妹,忘记他吧!”
贵妃一怔,然后脸上绯红,“你说什么呢!”
梁靖叹道:“女子皆慕强者,陛下倒霉了,子泰却依旧强大。可,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胡言乱语!”贵妃瞪眼。
“就逗你玩!”梁靖莞尔,“别闷着。”
“知道。”
目送兄长远去,贵妃回身,眼中的笑意渐渐消散。
“我如何能忘的了他!”
……
梁靖双手笼在袖子里,看着就像是个无所事事的恶少,沿着车队往后。
黄春辉家的三辆大车就在中后段。
这里是危险区域,一旦叛军追上,这些大车就是盾牌。
黄春辉坐在马车边上,背靠着车厢,眯眼看着蓝天。
天色很蓝,万里无云,旁人觉得很热的阳光,黄春辉却倍感惬意。
孙儿在边上读书,儿媳在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