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自逝,在鸿都门学士中数第一。
其人又好酒,常饮市中,兴来就书于酒家壁上,若欲观看,需当买酒,于是观者云集,而待酒多卖出去了,他又使人将字铲去。
这是当时雒阳轶事,潇洒得一塌糊涂。
荀柔听过,也曾好奇凑过热闹,只是更喜欢钟繇的典雅古韵。
不过,鸿都门学生这一身份,在当时并不为主流接纳,包括荀氏在内许多士族,都认为这些人不走正途,以帝宠取禄。
他也曾吐槽灵帝,办学明明是为排斥士人,占据臣吏份额,却又不招真正有才能的平民子弟,尽数取书法、篆刻、音律等不务正业的艺术人才,想要改革,却成了供天子个人享受的工具,灵帝刘宏这个人,简直没救了。
果然,后来事实证实了这个想法,鸿都门学没几年就办不下去了,当初风光出任地方的学生也都渐渐消失在官场。
到灵帝疾病渐成,无心宴乐,留在雒阳的鸿都门学士也渐渐消失,不是黯然出京,就是成了依附某豪门的枪手,失去姓名。
曾经在雒阳名噪一时的师宜官,也是在那一段时间销声匿迹,大概也是从那时候依附袁术。
“师公,可还有什么遗言?”荀柔蹲下来,轻声问。
师宜官衣襟被鲜血浸透,看不出伤口深浅,但对方唇边冒出的血沫,却显示脏腑必已重伤。
所以纵使还醒着,运气却不如他,因为此处并没有一个能施展起死回生之术的华佗。
“老朽一生……不合时宜,志大才疏,误者……良多……”师宜官嘶哑声音道,“自知罪深……不敢乞恕……妻子俱没……亦无所求……只求速死。”
荀柔答应了,让亲卫上前了结师宜官的痛苦,自己却负手缓步走出堂屋。
整个宛陵,烟尘动地,所有人似乎都有自己职责所在,只有他竟忽然空闲了。
袁术是最后一个占据地方诸侯,他一死,天下就全然收归朝廷掌控。
天下要太平了。
……天下,太平了么?
汉灵帝原也为社会结构改良做过努力,雄心勃勃出京的鸿都门学士中,也未必没有人是想要成就一番事业。
而他如今也十分明白,要选拔没有门第的黔首平民,是多么困难。
经书固然重要,但王莽乱汉后,荀氏等士族的家族教育远不止此,“读律讽令,治作请奏,对向跪拜”,他许多习以为常之事,皆是“家成室就”,故与诸兄弟才“招署辄能”。【1】
消息闭塞的时代,平民没有机会见识这些,而经书里也没有这样的学问。
他所有成功的拔擢,几乎全部来自军中。
然而天下,就要太平了。
其实眼下还好。
顺利的话,接下来十年,百废待兴,正需要人才的时候,二十年,开始繁荣,只要努力就有收获,接着三十年,四十年……
一切都太平安定的社会,是一潭死水,逐渐发臭。
并非没有聪明人看到这一点。
然而,和平生活的人,缺乏反思,安定中长大的人,缺少勇气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看见历史,所以也看见未来。
不会有永远的和平,只有永远的斗争。
而如果能拥有永远的斗争,也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1】注:出自《论衡》。
第310章 观沧海
“先生辛苦,一路可还平顺?”
丹阳郡溧阳渡口,荀柔迎接到从荆州前来的司马徽。
“不辛苦,秋水浩浩,一日千里,风光无限。”司马徽笑呵呵的拱手:“竟劳太尉亲迎,徽实在荣幸之至。”
他目光往荀柔身后一扫,除了随侍兵卒,还有二人,年轻一人,眉目清秀,气质文雅,一看便是教养良好的士族子弟。
另一人身材不过中人,相貌端正,衣着也不过寻常丝帛,却是龙骧虎视,一眼望来,就令人心中一惊,绝非寻常人物。
“先生愿来,柔不胜感激,自当迎候。”荀柔上前牵其手臂,以示亲近,为他介绍,“这是扬州牧曹使君,这是我家从子荀欷。”
“莫非汝南许子将所谓: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者乎?”
难怪这样一般气度,司马徽望着曹操惊呼。
曹操矜持一笑,“水镜先生亦闻操?某之荣幸也。”
“先生一路远来,必十分劳顿,柔已设下宴席,为先生接风洗尘。”荀柔作为主人,适时控制流程,“先生请。”
“承蒙厚爱。”
司马徽是荀柔请来江东办学的。
扬州太学。
不更立名目,依旧以太学为名,以视与长安太学,等量齐观。
此事,他当然与曹孟德商量过。
南方民间迷信淫祀众多,要改变现状,不能仅凭严酷镇压,更需要教育宣传。
同时,开发江东,自然更需要开启民智,农业、手工业、铸造业各行业发展,都离不开百姓自觉。
况且,荀柔还有一个大航海幻想,乘桴浮于海什么的……咳,不是,虽然现在的海船水平,去扶桑都困难,他也不至于发什么左渡金矿梦,但东南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