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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丝丝缕缕的光束,尘埃在光线中浮动,打造出如梦如幻的背景,荀彧跪坐在棋枰旁,发顶和纤长的眼睫被阳光涂了一层金粉,容颜白皙剔透,像玉雕的人。

荀柔不由自主的就蹭过去了。

“阿弟年幼,指力尚弱,不便操琴,且以围棋为乐。”荀彧将装白子的棋笥推到他面前,“叔父教过阿善弈棋吗?”

荀柔摇头。

亲爹以《诗经》消遣,小男神以弈棋为乐,真是同款学霸消遣方式。

荀彧轻轻点头,仔细讲解,“此为棋枰,此为棋笥,是围棋器具。围棋是帝尧所作,纵横经纬十七线,合二百八十九道,三尺之局间,为战斗之场,阿弟且试投子。”

摸了一枚白子,荀柔偷望荀彧一眼,将之放在棋盘格子中央不知道为什么,但皮一下就很开心。

“阿弟错矣,当放在经纬交错之处。”荀彧用手指轻轻点过棋盘上的节点,取了一枚黑子放在天元,神色温和耐心,“当如这般,明白吗?”

荀柔被他一看,顿时涌起心虚,连忙点头,“明白,明白了。”

“棋子所占之地为城,纵横之线是交通道路,一城如能道路通达则活,如四面被围,则生机绝灭,为对方占领,围棋之争,亦如两兵交争,得势众者为佳,占地多者取胜,”荀彧拾起荀柔捣乱的白子,放在掌心中,托给他,“阿善再试试。”

手掌如玉,白子放在掌心之中,更显温润光泽。

荀柔心下一动,伸手捏住棋子,抬头看比棋子更温润的兄长,“阿兄。”

荀彧探问的凝眸看来,眸中浮光跃金。

“你日后”别跟曹老板混。

话才出口,还未到关键处,荀柔陡然觉得头晕了一下。

吧嗒

一滴血落在棋盘上。

他伸手一摸,果然鼻子下面是湿热的液体。

巧合还是……

“曹”

“阿弟,快住口!”

好吧,鼻管里的陡然加剧的热流证实,还真不是巧合。

这种防止剧透的方式,还能更好吗?荀柔朝天翻了个白眼。

……

布条堵住鼻子,血也止住,荀柔仰面朝天,十分生无可恋。

亲爹和伯父不在家,伯母、亲姐,另两个堂兄全都闻讯而来,围观他出鼻血的囧样。

荀彧小哥表情十分愧疚。

“阿善一岁余,常有鼻衄(鼻血),”荀采认真的检查了一番,用轻松的口气对众人道,“伯祖先生看过,说没什么大事,小儿体热,偶然饮食不谐,就会如此。这一回,想来是近来旅途中饮食不佳。”她向荀彧道,“与十八弟并不相干。”

荀柔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唯。”荀彧低头应答,表情严肃,仍未释然,但对上荀柔睁大的湿漉漉的眼睛,还是弯了弯唇角。

荀柔蜷了蜷手指,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攥着一个圆润的东西。

方才从堂兄手里接过的那枚白子,一直被他攥在手心里,已攥得温热。

……

亲爹flag不倒,吃过哺食后不久,带着糖饼回来,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看他和伯父的神色,今天行程想来算是顺利。

归家仍然是等到天色暗淡,荀爽抱起荀柔,沿着里中小路前行,荀采跟在他身旁,提灯照路。

此时家家秉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早早关门闭户,里道昏暗,沿路几乎没有遇见什么行人。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归家的途中,他们还真遇见了一个人。

光线幽暗,对方并没有带照明器具,却缓步从容。

远远发现他们,便顿步避于路旁,等到双方走近,彼此认得清面容,对方躬腰长揖行礼,“攸见过慈明公,姑妈,小叔父。”

攸?荀柔一眨眼。

荀爽停下步来,将荀柔放下,望着少年稍加思索,“你是…公达?”

“是。”少年青色的直裾边缘绣着云纹,头上青帻束发,鬓发如墨,被火光照亮的五官柔和秀美,双眉纤长,低头敛眸间,温良恭谨得近于腼腆羞怯。

荀攸,公达?是他知道的那个荀公达吗?

“为何这样晚才归家?”荀爽问道。

“攸从衢叔父学经,叔父见天时已迟,慈爱留饭,故而晚归。”少年垂头回话,声音低柔恭敬。

荀柔一仰头,与他四目相对。少年双瞳漆黑,目光深邃,恭敬端正,但就离腼腆害羞…就有东海到昆仑山那么远。

大概也没想到会和他望个正着,少年薄唇抿了抿,又埋了埋头,轻声道,“……小叔父。”

“你好呀。”

对哦,荀攸是荀彧的族侄来着,所以,真是那个荀攸了?十三岁就察言观色发现杀人犯,后来又刺杀董卓、水灌下邳城、画策奇谋十二的荀军师,原来这么可爱吗?

稚子仰头好奇张望,头上顶着茸茸的短髻,眼睛睁圆,好像狸奴,荀攸手指动了动,从袖里掏出之前衢叔父塞给他的糖,递过去,“送给小叔父。”

荀柔眨眨眼睛,他该说“谢谢贤侄”吗?

“谢谢。”荀柔双手接过。

还是算了,太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