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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晃了晃,心里扬起不可名状的愉快满足。

荀爽稍稍迟疑,将竹简递到荀柔面前,一字一指慢慢念

“隐公十一年,春,滕侯薛侯来朝;夏,公会郑伯于时来;秋七月壬午,公及齐侯郑伯入许;冬十有一月壬辰,公薨此乃,鲁隐公十一年故事。”

……荀柔呆呆看着眼前竹简。

他和亲爹之间,必有一人,对“故事”一词存在很深的误解。

很深很深的误解。

“懂否?”

懂了吗?

荀柔抬头,对上鼓励的眼神,艰难的咽了咽唾沫亲爹你可真看得起我。

《春秋》,那是两千年后还让学者秃头的东西,他一个理科生,哪搞过这个。

然而,原来的阿善小朋友……文言水平还真不差,至少不比他差。

不可以给小朋友丢脸。

荀柔鼓起勇气望向竹简:

隐公十一年,公元…谁知道。

反正,隐公当鲁国国君的第十一年,春天,鲁国来了两个侯(哥俩是谁,他不认识);

夏天,隐公和郑伯相会(是克段于鄢那个郑伯吗?);

秋天,隐公和齐侯,又有郑伯一起去许地(上流社会也团建?),

冬天,十一月,隐公,嗯,死了。

这一年,隐公真够忙的。

“嗯……隐公秋时入许,为何到冬天突然薨逝?”秋天还组团旅游,冬天就死了,莫不是累死的吧。

荀爽抚了抚胡子,点头给他一个盲生你发现华点的眼神,“左传有言,冬十一月,隐公斋戒于齐地,住寪氏族中,十一月壬辰日,鲁国大臣羽父使刺客杀隐公,推罪寪族,立隐公之弟桓公。不书葬者,未成丧礼也。”

这…就改朝换代了?

大概是他受惊的小表情太明显,荀爽笑了一笑,缓缓解释道:“隐公庶,桓公为嫡。惠公薨逝时,桓公年幼,隐公摄政。

“至桓公长成,羽父见隐公,请杀桓公,以求大宰之位,隐公心怀退让,未答应,羽父惧隐公将此事告知桓公,反向桓公诋毁隐公,与之谋而杀之,而推罪寪氏。”

知道了。

鲁隐公想学周公,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却当他是鳌拜,其中有个小人开始相当遏必隆,没拍成马屁,摇身一变成了正义的韦小宝。

所以说,历来权臣不能更近一步,就是全家完蛋,就算本人没篡位的意思,也得顾忌担心家里。

亲爹哎,这是什么黑暗故事。

古人真是比韦小宝还黑。

“好人不长命。”

亲兄弟哎,一点活路都不留。

“哎呦!”荀柔双手抱头。

“胡言乱语。”荀爽手握竹简,板起脸。

“儿言有何错?”这故事不就是这个意思嘛。

荀柔委屈了,他居然觉得委屈,难道真的被身体同化了?

荀爽放下竹简,抱过小儿子,伸手揉揉他的脑门,“隐公虽怀让心,却不识奸佞,终至身死,是有善而无智也。”他神色微沉,叹了口气,“世之衰矣,小人在朝,邢狱不明,智者见险,当投以远害……念及父母兄弟,与时俯仰,不亦可乎。”[1]

这脑洞扯得够远,荀柔看亲爹神色惆怅,不知他是对自己说,还是想起哪个“不愿与时俯仰”的亲友。

想到东汉末年历史,荀柔也忍不住叹气。

这艹旦的世界!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东汉的崩溃也不是。

自天选之子刘秀,立朝东汉,三代之后,小皇帝代代早夭,皇权在宦官和外戚争斗之中,失去了威严,大汉王朝,在经历四百年沉浮曲折后,终于夕阳落幕,再之后诸侯争霸,天下三分,又最终归一。

生在这个时代,是不幸的,然而他们荀家,却恰恰在这东汉末年乱世之中,绽放出一片璀璨星光,在青史中留下浓墨重彩。

他不愿看亲爹继续愁眉苦脸,拽了拽他的大袖子,“大人放心,我和阿兄阿姐,一定相互扶持,与时俯仰。”

虽然没有WiFi,没有电脑,没有美食,但小命还是很宝贵的。

不知道现在准备船,全家乘桴浮于海,还来不来得及?他家几个老祖宗才华盖世,要匡扶天下,他就不了,没那本事。

小儿声音软糯,一本正经的安慰,显得尤为可爱,荀爽纵使满心愁绪,此时也不由一笑,“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与时俯仰罢了,你既对春秋有兴趣,今日就来学两段。”

什么?我什么时候对《春秋》感兴趣?

说是学两段,结果两段之后又两段,直把荀柔学得欲生欲死。

他不敢给阿善小朋友拖后腿,只能打点精神,全神贯注努力上进,把忧国忧民抛在脑后。

课程足足上了一个时辰,荀爽终于放过他,换讲《诗》作为消遣。

没错,大佬的意思,不解字句,随便背诵两段《诗经》,那是消遣。

从“文王在上”到“棠棣之华”,又到“公侯干城”,接受了一通汉代思想文化教育,吃哺食的时候,荀柔满眼金星,甚至没心思吐槽晚饭。

夕阳西下,众鸟归林,天色暗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