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名扬能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沈老爷子向全家上下宣布了一件对沈家来说是无比荣耀的喜事,当朝的丞相爷看上了才貌双全的沈家大少爷沈荣宗,两家已定好提亲和送聘的时间。
这消息确实令沈家人既骄傲又兴奋,只有沈名扬嘴角闪过一丝讥讽的笑意。别的人不知道,一向喜欢在外边闹腾的沈名扬却早听说了,那丞相府的小姐是个常年卧病在床的药罐子。
为了攀权附势,沈荣宗连自己的婚姻也可以拿来交换。沈名扬打心里鄙视这桩婚事。
沈名扬的母亲、沈老爷子的三姨太把儿子叫进自己屋里,将下人都支开后,冷脸看着儿子。
沈名扬知道母亲也对自己的不思上进心怀不满,但自己就是讨厌读书,就是讨厌沈家那些爱勾心斗角、爱玩手段的人。
母亲一辈子没有其他奢求,只希望他能有点上进心,就算没能和大哥一样光宗耀祖,但至少也要比其他兄弟高一等,可惜即使只是这么点希望,他还是要让母亲失望了。
“娘。”
“方才在大厅上你爹宣布你大哥的婚事时,你那是什么表情?”
沈名扬一愣,他当时那点不屑的表情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怎么就被母亲捉了个正着。
“你大哥的婚事是沈家的无上荣耀,你可别胡闹枉做了小人,到时,咱娘俩可就都成了大家的眼中钉。”
“是,孩儿知错了!”
面对母亲的责怪,沈名扬心甘情愿地低头认错。
“去将柜子里的药箱取过来。”
沈名扬趴在床上,三姨娘柳韵娘小心翼翼地卷起他的裤脚,露出了后腿胫部的大片伤痕。
“每天就知道闯祸,活该挨打。”
“娘,疼!”
“疼死你算了,屡教不改!你爹每次一来这屋里就跟我数落你的种种顽劣。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造了孽才生了你这么个小冤家?”
沈名扬哼了一声,却没再出声。他那个爹满心满眼的都是那个当了官的大儿子沈荣宗,对着他又几曾有过半点好脸色?说他顽劣,他还不屑于与那些虚伪的家伙为伍呢!
“二哥又来上课了。”
“噤声!他看过来了。”
沈名扬冷着脸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傅书坤自然地看了他一眼,仍旧先给那四个年纪较小的讲课后再过来沈名扬这边。
沈名扬安静地坐着,手中翻看着书卷,傅书坤不由暗暗称奇,这小子平日最厌烦读书,今日却怎么转了性?
沈名扬感觉有人走近,忙将正在翻看的杂书从课堂读的书卷底下抽出来藏到怀里。
傅书坤瞧他这小动作便明白了几分,“不知沈二少爷看的是什么书?可否拿出给先生欣赏欣赏?”
沈名扬立刻装傻道:“我这桌上的书卷先生尽管拿去就是,哪用得着学生献宝!”
“不要给我装傻!”
“我没装傻,也没偷没抢。”
傅书坤一听这话就知道沈名扬的话下之意,无论他方才看的什么书甚至藏的什么书,只要他不乐意,谁都没权利让他交出来。
“上课。”傅书坤愉悦的心情又被沈名扬给生生破坏了。
“上次没读成的文章今日再重读一遍。”
“先生,你也知道我上次发高烧了,根本没听清先生的课,你现在要我读我也读不下去呀!”
傅书坤银牙一咬再咬,“那就重新再讲一遍。”
“沈名扬,你可以站起来读了。”
“先生,这字怎么读?”沈名扬读了一小段后便停下来指着文章里的字问道。
傅书坤看了一眼,告诉了他正确读音。
沈名扬读着读着又停了下来,再次向傅书坤请教。
一来二去,明明不过几百字的文章,他居然停顿请教了八次。
傅书坤气得几乎吐血,这小子绝对是在为几天前课上被罚站和挨了一戒尺的事来向他报复的。
沈名扬看着傅书坤那张被气得青红交加的脸,心中不由得意之极。
可俗话说得好,得意忘形之时易乐极生悲。
藏在怀里的书在沈名扬弯腰坐下时,突然啪地掉到了地上。
沈名扬脸色大变,正想拾起,谁知却被傅书坤早一步抢到了手里。
翻开来看了一眼,傅书坤一张白脸整个臊成了大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