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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谦恭未篡时……”
崇祯的话很重。
重到整个殿宇之中,在崇祯的话音落下之后,一瞬之间落针可闻。
这一刻不仅是周延儒跪在了地上,殿宇之中一众朝臣全都跪在了地上。
“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周延儒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了头,目视着崇祯,郑重道。
“王莽篡汉之前确实谦恭非常,大奸似忠,然周公昔日一心为国,也被当做篡权之人。”
久经宦海多年,谁的钱能拿,谁的钱不能拿,周延儒自然知晓。
陈望的钱,周延儒之所以敢拿,也是心中有数。
皇帝下诏召周延儒入京,周延儒在来的路上,便已经是打好了腹稿,了解了多方的消息。
陈望的情况,周延儒早已经是大致了解。
弹劾陈望的奏疏,无外乎就是巧取豪夺田地矿产,把守关隘设卡收税,倒卖军资粮草之类。
但是这些事情不仅仅是陈望在做,其余营镇的营将也做。
九边的营将哪个的底下干净,哪个底下又真能经得住彻查?
就是前不久战死疆场的曹文诏,当初在辽东、大同的时候,也有不少灰色的产业。
刘肇基和杨国柱就更不用提了,家丁军将可都是要用银钱去喂的。
就是家丁军将不需要银钱,那军械盔甲可都是需要实打实的银钱啊。
“若是陈望真有窥窃神器之心,凤阳之时只需按兵不动,便可致使进剿诸镇覆灭。”
周延儒神色凝重,沉声道。
若陈望真有反志,凤阳之战只需坐看孙传庭兵败。
当时孙传庭麾下,已是援剿最后的兵马。
孙传庭若是死在凤阳,万民军顺江而下,顷刻之间便可席卷江南。
江南一失,漕运为反贼所控,粮船不能运抵北方,国破便只在旦夕之间。
况且国家财政本就困难,江南赋税重地,再为反贼所夺,无疑是雪上加霜。
而且,就算陈望真有反志。
也不能将这件事放到明面之上来说。
朝堂之上人多眼杂,只需要花费足够的银钱,便足以买到任何的消息。
紫禁城内有内官兜售消息,也有朝臣肯卖消息。
无论陈望是否真有反意,得知崇祯今日所说的话语,无疑都会使得事情更加糟糕。
朝廷对于左良玉尚且没有什么办法。
陈望手中所控兵马远胜左良玉数倍。
对于陈望,朝廷自然也同样没有任何办法。
如今已经不再是开始一任督师,一任巡抚便可以节制数镇兵马的时节了。
武将的权势和地位,随着战争的持续与日俱增。
陈望和左良玉正是当初进剿之时招募降兵作为战力是潜规则,没有放到台面上来。
但是这也是各方默许的成果。
因为招募而来的降兵,投降而来的流寇们,不占兵额,就不需要发饷。
各镇的营将招募降兵充实战力,也是为了对抗流寇。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没钱而惹出来的祸事。
现在,正是反噬的时候。
陈望、左良玉两人掌控多营兵马,朝廷对于他们的控制力越发的薄弱。
已经不再是一封调令,一桩命令,便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朝廷虽有大义之名,但是一个处理不好,激起兵变……
没有人敢负这个责任……
“与人善言,暖于布帛,伤人以言,深于矛戟。”
周延儒暗自摇头,劝说道。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
崇祯这句话,或许会在不久之后激起更大的反噬。
不过对于崇祯的愤怒,周延儒也能够理解。
国家疲敝,连番兵败,已至危急存亡之秋。
周延儒心中叹息,如今时局让人绝望。
越是了解便越是让他忧心仲仲。
周延儒想起了他请倪元璐出任官职之时,倪元璐婉拒后的回信。
信上有一句话,让周延儒记忆深刻。
若在今日,灭灶更然,先须措薪钻火。
即如一日见上,为上言者。
一及宽政,上必先责之足用。
一及宥过,上必先责之致功。
足用致功,非一日可副之责。
而天下之以宽政宥过望老先生者,似不可须臾而待也。
现在他面临的情况是灶膛的火已经完全熄灭了,想重新燃起灶火,那就得钻木取火。
宽政即减免赋税,但是皇帝会问减免赋税,粮饷如何而来。
宥过则是暂缓宽容,但是皇帝现在需要的是平寇荡奴,整顿国家。
无论是税赋的问题,还是平寇荡奴都并非是一时之功能够解决的。
如今天下疲弊,都希望着他作为首辅能够宽政宥过,让天下能够有喘息的机会。
但是实际的情况,周延儒怎么可能做到。
周延儒心中叹息,崇祯对于他的信重,对于他的恩遇,他实在是难以回报。
他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