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沈焉知就开车去商超，买了两个从马来进口硕大的正宗猫山王榴莲。

顶着路人嫌弃的眼光，她硬着头皮把一箱子榴莲扛上车。

郁达夫曾形容这种“水果之王”的味道，“有如臭乳酪与洋葱混合的臭气，又有类似松节油的香味，真是又臭又香又好吃”。

喜欢榴莲的人，会觉得榴莲的气味芳香无比，不喜欢榴莲的人，觉得榴莲臭不可当。

悲催的是，沈焉知到现在还是对榴莲欣赏无能。

她一路忍受着这股令人窒息的味道，驱车赶往目的地。

原因无他，这是张为民教授最喜欢的水果。

焉知曾经问起导师，为什么会喜欢味道如此独特还浑身是刺的水果。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世间千千万万事，不外如是。”

他用了一句很精辟的话做了解释：“大凡顶级的物事，都是

要带点刺的。”

你还真别说，张为民教授也是如此。

终于到地方了。

沈焉知熟门熟路地拐进s大给老教授分配的住宅小区，找了个停车位把车一停。

她提着榴莲，心情忐忑地摁响门铃。

门开了，沈焉知轻咳了一声，好半晌才憋出来两个字：“老师……”

张教授看着她，好半天才认出来。

他瞪了个眼睛，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进来吧。”

师母也在家。

听到她的声音，从书房探出头来：“这孩子真俊，是谁啊？”

沈焉知拢了拢额前汗湿的头发，腼腆地笑道：“师母，是我啊，焉知，沈焉知……”

师母扶了扶眼镜：“沈焉知？”

她起身走来，一把拉住了沈焉知的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老张可是一直念着你……”

张教授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师母收住嘴，

热情招呼她坐下，自己去厨房准备茶水点心。

沈焉知正襟危坐，接受张教授的拷问。

张教授黑板着个脸，一板一眼的问起这些年在学术上的成就。

听着听着，他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师母端着茶水点心出来，嗔怪道：“你板着个脸，跟审犯人一样，多吓人！”

妻管严张教授在老婆面前哪里敢造次，只能悻悻地端起杯子喝水。

沈焉知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师母坐到沈焉知身边，拉着她的手，笑道：“你这孩子几年不见，越来越好看。有对象了没？”

沈焉知心中警铃大响。

她怎么给忘了，师母可是个猛人。

当年女追男，搞定了张为民这个老古板。

说话大大咧咧地，经常让人招架不住。

果不其然，只听师母的声音悠悠传来：“赶紧找男朋友……”

“要不再过几年

就绝经了。”

沈焉知一口水含在嘴里差点喷出来，呛得直咳嗽。

张为民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看在那两个猫山王榴莲的份上，看在小徒弟这些年取得的成就的份上，他勉为其难地出来挡枪：“你别瞎掺和了……”

沈焉知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感动。

“你跟那个肖如琢什么关系？”张教授犀利又睿智的目光，穿透厚厚的镜片。

这个问题让沈焉知呼吸一窒：“老师，您怎么突然提到他……”

“那个时候，你拍拍屁股就走了，扔下一堆事，这个肖如琢就突然间冒出来，揽下了所有的活。”张教授瞟了她一眼，幽幽道：“干的还成，要不我能那么容易原谅你！”

沈焉知的耳朵嗡嗡响，张教授的声音好像隔着一层水幕，越发不真切。

“这小伙子挺有心的。你们现在怎么回事？”

沈焉知呐呐道：“没怎么回事，我现在负责和他公司的校企合作项目……”

“你啊你……”张教授看她傻傻的模样，心里一叹。

平日里多机灵的一个孩子，怎么遇到这种事情就犯糊涂。

看时候不早了，沈焉知起身准备告辞。

师母非要把她留下吃个午饭，吃完饭，又聊了一下午，还想留人吃晚饭。

沈焉知皮薄，一再推辞，他们这才恋恋不舍地把人放走。

张为民心里的气早消了，他们老两口一起送她去停车场。

师母嘱咐道：“一定要经常来做客啊。”

她和张教授的孩子都在国外，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人，家里冷清得很。

“说曹操曹操到！”张教授扶了扶眼镜，说道。

话音刚落下，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张老！”

沈焉知一愣，扯出一个礼貌又尴尬地微笑：“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