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剑尖与池藏锋衣襟金玲只得毫厘,却不晓为何有了这般变化。
赵莼只觉自身被一震光芒拢去,思维飘飘荡荡难以自主,回神时已然身处仙阙大殿之内,两侧立柱窥不见顶,左右玉桥下镇滚滚金河,正前方是雕栏玉砌, 画中浮云蔽白日,隐隐透出金红灿色,下有玉阶三五道,横栏一扇巨幅屏风,上无图纹,唯得四字古篆:
天威何惧!
此四字与珲英大尊在《乱心经书》内留下的捷径一般无二, 可换了人来写, 其透出的意志便完全不同。
赵莼能在此观出的, 唯有纵横天地间的恣意孤傲,寻常年少人意气风发之态与其相较,都似萤火见皓月。
她心中并无惧意,反而不卑不亢地站起身来,此人将她掠去的姿态,表现出丝毫不畏人言的强硬,是以若为夺赵莼性命,便不会多此一举掠入殿内,而既性命无忧,又在宗门之内,她自然不惧!
见赵莼神情镇定,屏风后的身影忽而驻足下来,也不似旁人一般, 总喜好问上一句“你为何不怕”,而是直抒胸臆, 径直开口道:“我见过你, 赵莼。”
她声音低沉而饱具威严,即便站于屏风之后,赵莼也觉这声音自四面八方而来,从天穹之顶而来。
“可晚辈却不曾见过您。”
正当赵莼脱口而出,那人却摇头应声道:“是否谋面不过表象,前尘诸事,尽皆显出你我牵连不小。”
她缓步从巨幅屏风后行出,赵莼这才得以窥见其真容。
一双长眉入鬓,两眼锋利如刀,鼻悬胆,唇如朱。本就生得一张凌厉面容,却还着锦袍,束高冠,脚下一双二龙戏珠靴,踩着碧浪万重底。置于凡俗人间,便是那帝君之相,诸天万物不可凌于其上。
那屏风仿若可隔绝气息,也是这人从中走出,赵莼方感知到些许熟悉。
她喉头微动,几乎是笃定般将腹中猜测道出:“弟子赵莼,拜见亥清大能!”
此人功法气息与自身虽有些微不同,但却得同源之感, 赵莼身处重霄时, 便屡次前往宗门秘境日中谷历练,其内真阳之气对她颇有助益,而至今日再度感受到这般气息,即不难知晓此人是谁了。
在《大日天光叱云宝书》中,虽分化出多条不同的大道,然而除却大日之道外,最接近本源的无疑是真阳之道,此也是为何赵莼能得真阳之气借以修行的原因,她初入主宗,尚不知门内有多少人修行此道,不过其中与她有所牵连,还是真阳之道的人,便只得日中谷的主人亥清。
赵莼心知二人迟早得相见,却未料是在这般情形之下。她曾与天舟主人有过约定,待夺魁入得珲英门下后,便再求见亥清,交还斩天元神予对方,如今倒是省却诸多步骤,直被亥清掠了去。
只是不知仅交还了元神,却未成进入珲英门下,那约定还作不作数……
正是细细思索,亥清却缓步走上前来,她一双凤眼有洞悉万物的锋锐,此刻往赵莼身上一落,不知为何,竟叫人看出几分怅惘。
“当年阿芝取了镕浑金精给你,你可有铸出天剑?”
赵莼自不会忘芝女赠宝之恩,当下催起丹田取了长烬在手,递与亥清一看。
对方并未接剑,只站在远处细细用目光描摹,许久方露出欣慰之色,低声连道几个好字,几番想要以手触剑,待指尖离剑身仅有毫厘时,却顿住又收回:“九材齐全,方可铸天剑,他说要以遗物赠予后人,填补自身未成的遗憾,如今看来,不仅是天剑铸成,连后人之说,也来得准确无疑。”
亥清顾自低语,负手踱步而走,倏而长叹一声,亦不知是惆怅还是抒怀
,她转身又向赵莼,此回目光更为坚定,道:“你可是自小界而来,入昭衍前还拜入过什么宗门,灵真你可曾听过?”
这一番诘问,使得赵莼心中擂鼓般巨震,她各般念想浮动连连,但在此时竟怎的也合不到一处去,只得应声答道:“弟子从尘间界来,后拜入灵真派入道修行……”
说罢取了归杀出来,继而又道:“此为灵真祖师所遗,宗门破灭后,便一直留在弟子手中。”
直至见了赵莼手中漆黑古朴的长剑,亥清目中仅有的警惕之意都烟消云散,压抑已久的悲思终是达到顶峰,尽数在面庞中流露出来:“怪不得……怪不得……”
她胸膛起伏平息,忽而眼神凝重,肃然一问:
“你可知铸得此剑的镕浑金精,与当年阿芝给你的那块,乃是一物所分?”
听得亥清这石破天惊之语,赵莼惊愕万分,归杀乃断一道人佩剑,亦是其一手开炉铸就,而芝女所赠宝物,却是斩天尊者遗留,这两人同是剑道奇才,同样的旷古绝今……
惊异间,她猛地神思一转,忆起剑石中断一留下的小像,当年确是觉得分外熟悉,却不曾往识得之人身上细想,如今想来,即便面庞模糊不清,与芝女本尊徒论身段气质,怕也有五六分相似!
“尊驾是言……断一道人顾九与斩天前辈,本为一人?”
赵莼越想,便觉得诸多种种都合到了一处,不仅是芝女,还有当年与斩天剑仆试剑时,两人几乎一模一样,直至爆发本质的剑招来,同样无须蕴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