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潮发出阵阵惊叹,乌岐转眼看过去,神仙自动分成两边,中间空出一条宽道,一身喜服的褚容赫然现身。
红色为底,金丝为织,其上龙纹精巧绝伦,行止间银光暗纹流转,如霜如雪,愈发衬的他身长玉立。
大喜之日身着如此华服,褚容面上淡淡,眉宇间甚至拢上寒霜,浑身上下看不见半点喜色。
众仙家见了心里一片哗然,这哪里是要去迎亲,这分明是换了身喜服去取人性命。
褚容走在其中,他有些恍惚,不知为何他竟觉得眼前场景有些眼熟。
周遭声音模糊远去,他怔然一息,脑中突然多出一段画面。
“褚容,今日非走不可?”声音暗哑,遥遥传来,苦涩却是和缓,似是带着两分过分小心的乞求。
他是谁?
面前之人模糊不清,一张脸近在眼前又好似隐匿在浓雾之中,五官不清,一身艳红喜服格外晃眼,似一簇燃起的焰火。
“你是何人?”
心中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莫名情绪,眼眶发酸,大脑刺痛,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壳而出。
恍惚一下,褚容陡然看见了另一个身着婚服的自己。
他面容冷厉,眉间隆起,神情极为不耐。
“凤弈危在旦夕,你勿要无理取闹。”
褚容看着身着华服的自己一把震开握住他衣袖的手。
“褚容,为何偏偏是今天呢?”那道隔着雾的声音再度传来,声音飘渺,带着浓浓湿气。
回答他的,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那道模糊人影似乎扯了下唇角,了然的笑了下,几乎踉跄着往后退开半步。
褚容眼睁睁‘自己离去’,背影决绝。
不,不该是这样的——
盯着‘自己’毫无留恋的背影,他近乎悲哀的发觉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上剥落,流沙一样,怎么用力也握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它逝去。
那道模糊红影摇晃两下,似乎自嘲的勾了勾唇角,仿佛在说该认命了。
褚容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认定他是落寞的,他在难过,分明年纪尚轻,却风烛残年似的心如死灰。
褚容心如刀绞,一股绵长的闷痛在心间愈演愈烈,逼得他眼眶发涩几欲落泪。
他跌跌撞撞靠近他,想将他圈揽,想让他别难过,可情急之下伸出的手扑了个空。
在他眼前,原本火红热烈的男子似凋零枫叶,颜色突然浅淡,最终化作雾气消失不见。
“你不该如此对他!”盯着自己还未走远的背影,褚容发出怒吼。
声音响彻整个凤寰宫,是心疼,是质问,混杂着无数酸涩和怒火。
在座的神仙被这带着威压的声音震得心口发紧,他们一时愣住,弄不清他们的太子为何突然失神,又为何如此动怒。
盛怒之下,一口鲜血毫无预兆喷出,手抵在胸口阵阵发疼的地方,回神的褚容抬手摸脸,低头一看,指腹一片湿迹。
无知无觉间,他竟泪流满面。
原来,他也曾身着婚服,也曾高朋满座。
那人是谁……
心痛如绞,褚容大口喘息,单膝点地,撑着双臂的他浑身冷汗,心口处阵阵发疼,如同一把钝刀捅在那处,无情翻转、搅动。
心境之中。
电闪雷鸣,洪水阵阵,地裂蜿蜒无边,赤色岩浆激荡出数尺。
浮台倒塌,只剩巴掌大的一块地方苦苦支撑。
一个残破头颅骨睁大空洞眼眶,身下骨架已然消失,仅存完好的骷髅头骨,它上下颌骨之间张张阖阖,似在传递着什么信息。
某一刻,他停了近乎机械的重复动作,化作飞灰之际,恐怖的骷髅头勾出一个夙愿已成的笑。
“沈逸……沈逸……”
嘴唇蠕动,哭笑着,褚容终于说出这个每每到嘴边便会遗忘的名字。
那是他的沈逸啊……
褚容身上的情绪太过剧烈,此方天地仿佛感知,顿时乌云密布,风声呜咽。
神鸟低空盘旋,呜鸣般的啼叫恍若泣血杜鹃。凤寰宫内红绸飘带尽数飘散成灰,恢复往日清冷圣洁。
心里的无名恐慌填平,理清思路的褚容直起身,忽然笑了起来,往日清透的眸子幽幽如深潭,泛出嗜血光泽。
随手摄来乌岐,看着手下这张发紫的脸,眼底荡出些波澜。
“告诉孤,沈逸在哪儿?”
耳边声音很轻柔,脖颈间的力道却足以扼断他的颈脖,头昏脑胀,濒临死亡,乌岐反倒释然,忐忑心底终于放松。
眼底血丝遍布,乌岐艰涩发声,“……神君、在……魔界……”
放弃挣扎,乌岐以为会死,不想脖颈间的力道松了。
他如同一只垂死的鸟儿,拼死留着一口气发出死前哀鸣。
在场宾客瞪大双眼,他们简直不敢相信那个平日清冷自持的太子殿下会突然如此。
见过褚容嗜血一面的仙家默默后退。
眼看掌下颈脖要被捏断,司命踏出一步,准备冒死上前了。
恰在此时,即将丧命的乌岐被打了出去,摔落大柱之上,又无力砸下。
褚容揩去唇角血迹,一甩袖,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