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神君今日晨起后,便在云海旁看了会儿云雾,期间有几只凤凰……殿下!”
正在低声禀报的乌岐一声惊呼,失礼上前欲要搀扶。
褚容轻摇头,偏头将哽在喉头的血呕出后,他脸上多了几分不正常的红。
转身用丝帕轻触着唇角,他声音低哑,“说下去。”
乌岐不再多言,也不看那萧索的背影,自顾低了头,“神君……”
从他人口中听到沈逸今日笑了,褚容握在手中的帕子不觉收紧。
可惜了,原本往日是本无需从他人口中,得知那人一言一行的。
只是今日他灵力有损,竟连往事镜也开不了封。
沈逸笑了,那该是何等模样,褚容有些记不清了。
乌岐的描述一板一眼,算不上绘声绘色,仔细想来,褚容自己也许久不曾见过沈逸笑了。
有多久了?
……粗略算来,应当是沈逸搬凤寰宫后吧。
乌岐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的汇报完毕。
语毕,他静等下一步吩咐。
褚容看向窗外,目光飘渺空远,须臾才道:“你说他喜欢看凤族的乞花节,那便安排下去,去金焱池前两个时辰,我带他去凤阁看凤族乞花。”
垂首待令的乌岐微愣一瞬,继而面色冷冽深寒,抱拳行礼:“乌岐得令!”
临行前,不知何故,他余光回望一眼。
隔着窗外的红火晚霞,梧桐枝桠阴影之下,褚容扶着灵柩一身寂寥萧瑟。
正当闲散人员沈逸撸骨白,心情不错时,几日不见的褚容站到他身前。
褚容逆光而立,背后漫天烈焰红霞,为其镀上一层神秘光辉。蹲身处于下方,和骨白玩的沈逸,一时看不清他神色如何。
一仰一俯间,四目相对,谁都没先出声。
直到发觉手下撸着的毛发突的扎手,沈逸重新将视线放回身前的大团子身上,轻车熟路的,将那应激下炸开的尖刺薅顺滑。
沈逸垂下眼帘,语气平静,“殿下是有意来此吓一吓骨白么?”
骨白虽是凶兽,但在褚容这个六界杀神面前,他算得上是老鼠见了猫。
如今,本就不大的身子更是紧紧缩成一团,一副挨了打的猫儿似的。
“怎会呢,”褚容拂袖蹲下,双唇蠕动,怔了怔,他惨白的笑了下,“明日金炎池之行,我带你去一趟凤阁可好?”
握上沈逸搭在骨白脑袋上的手,褚容试探道:“你既然对凤凰一族的风俗感兴趣,那我们便选个好去处仔细看看。”
沈逸垂下的眼掠过一丝兴味,面上却是不显,抬眸看向褚容时,只是可有可无对万物提不起兴致的模样。
“唔,依你所言即可。”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褚容却是神色温柔,拂过褚容鬓边垂落的碎发,他顺势起身,“沈逸,我帮你束发吧。”
询问的口吻,却是已经拿了梳子在梳头,沈逸没说什么,任他去了。
头上的力道轻柔,一如这几年的熟练,梳子没动两下,沈逸便猜到褚容要将他的头发全部高高束起。
神界神官多数来自自下界轮回飞升,各地的风俗习惯皆是不同,故而并未对梳头的样式有所规范。
以往沈逸是战神的时候,一贯喜欢高束。
马尾梳的齐齐整整,不留一丝碎发,这般打起架来也不拖泥带水,清清爽爽的,一招一式自是凌厉。
重新回来加班的沈逸,更倾向于用一根簪子随意挽一个半披发,这般算是方便他随时安睡。
“褚容,扎个半披发即可。”知道褚容想做什么,沈逸适时出声。
褚容顿住手,却未将成型的高马尾散下,黯然的眸子透出一抹变态的执念。
“为何不愿?”似是随口一问,清冷的声线却夹杂一丝低沉。
沈逸瞧不见褚容神情,无法猜透他的心思,可他掌心收拢的力道实在太过明显。
正了正身子,微微后仰,缓解头皮那块的紧绷感,沈逸道:“殿下 ,我懒散惯了,高马尾我实在不喜欢。”
“不试试怎可妄下定论。”注视着沈逸发心,褚容眼神时不时闪过压制不住的癫狂,仿佛有什么东西长了尖刺直插入他心口,在那处疯狂搅动。
声音骤冷,竟是连强装的温柔也盖不下去,语气间流露的冷寒让人不寒而栗。
大有再不合心意的话出现,他便发作的态势。
换作天宫任何一个神官,亦或是六界其他有头有脸生灵,他们必然知道这意味什么。
轻则沦为废人,重则……祸及族群。
可偏偏,褚容面对的是这个回来返工的沈逸。
知晓人变了神色,他亦是冷脸,“试与不试,都要合在下心意,若非如此,便没有试下去的必要了。”
褚容冷脸发作的点沈逸能理解,一举一动,他致力于将他变回先前的模样。
喜好上,扮相上……
沈逸也在不动声色中告诉他,他抵触这样的行为。
更在明示,此沈逸并非当日沈逸。
双方都懂对方心思,也在变相回应。
这一场一触即发的怒火,最终以褚容妥协为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