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江面上,赫然漂浮着一具躯体。
浮尸顺江水悠悠而下,也不知过了多久,终被江流冲到一处浅滩。
他身上的青衫早已破烂不堪,丝丝缕缕地挂在身上,伤口皮肉翻卷令人触目惊心。
他的脸庞肿胀发白,双目紧闭,眉头紧蹙,似乎在昏迷中仍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一缕阳光透过水面,直洒在他的脸上。
灼灼烈日给肿胀发白的躯体带来了温暖,炽热的光却唤不醒他的意识。
此人正是被巨浪拍晕的言长生,他的躯体静静地横躺在地上,被江水不时地冲刷着。
期间,人来人往,多是附近前来洗衣的村妇。
她们皆瞧见了这个男子,却无人上前问津。
许是对这青衣男子眼生,又或是生怕惹上麻烦。
她们仅是走近瞄了一眼,便远远避开。
宁愿到远处去捶洗衣物,也不愿与这个不知死活的陌生人有所牵扯。
眼下灾祸四起,官府无甚作为。
对于尸体,她们早已司空见惯。
而这青衣男子,身上衣物沾染血迹,明显是有仇家之人。
若是好人,救了他,万一仇家找上门来,平白惹得一身腥,着实不值当。
若他是恶人,救了他更是惹祸上身。
见死不救,也怨不得她们。
怪只怪这世道不安,盗匪横行、妖祸肆虐、鬼怪猖獗,官府却放任不管。
这大夏祸乱四起,底层民众能存活便已是艰难。
至于这男子无人管,尸体会不会发臭,她们并不担忧。
最多明日,这男子便会消失不见。
无他,每当太阳下山,夜幕降临,黑暗笼罩山野,便是妖魔鬼怪游荡之时。
这个不知死活的男子,定会被野兽妖怪吞食。
一群村妇洗完盆中衣物,便匆匆离去,看都不看那远处的男子一眼。
她们走后不久,一位身着粗布麻衣的女孩悄然走到岸边,手中拿着木盆,轻轻搓洗着自己的衣物。
女孩名叫林婉儿,自出生便克死母亲,三岁时父亲外出未归,六岁时奶奶也离她而去。
自此,她在这世上变得孤苦伶仃,没有人会再为她说话,也无人会心疼她。
为此,她受尽村里人的白眼与欺辱。
幼时,村里的小孩还愿与她一同玩耍,可随着年龄增长和家长的喝斥,她渐渐被疏远、排挤。
还常常被编着歌谣嘲笑是“天煞孤星”。
她本只是路过,可一群正在玩耍的孩子却故意将她绊倒。
即便摔得膝盖鲜血直流,也无人愿意扶她起来,反而在一旁哄笑,说她克死家人,她活该。
去井边打水,总会被其他村妇插队挤到后面,有时甚至等到天黑都打不上水。
去集市上,摊主们看到是她,不是故意抬高价格,就是把最差的东西卖给她。
前年冬天,她的房屋破损,想找村里的大人帮忙修缮,却无人愿意伸出援手。
她只能在寒风中,用冻得通红的双手一点点修补,哪怕摔得遍体鳞伤,也无人可怜她。
村里谁家丢了东西,第一个怀疑的总是她,哪怕最后找到了,也没人向她道歉。
就连过年,也没有人家愿意让她上门拜年,仿佛她的存在会带来厄运。
这些她早已经习惯。
她曾想过自杀,因为一个人活着实在太累。
可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起奶奶临终前的嘱咐。
奶奶说这不是她的错,让她不要自责,要好好地活下去。
为此,哪怕日子再艰难,她都咬紧牙关,告诉自己要坚强。
她一个人不敢离村子太远,怕被野兽吃掉。因此,她洗衣服都是远远地跟着村子里的人过来。
林婉儿知道村子里的人不待见她,所以每次洗衣服她都是跑到下游洗。
但是今天有点奇怪,村里的不在上游洗,反而到她经常洗的地方。
怕遭人嫌弃,她便避开了大家,等她们走后才出来。
林婉儿洗完衣物,缓缓起身,抬眼望向太阳。
阳光虽不再炽热,但也带来一丝温暖。
林婉儿心中盘算着,时间尚早,或许可以去上游的沙滩碰碰运气。
那里常有被水冲上来的鱼虾,若是有收获的话,未来几日的食物就有了,不用再为此发愁。
她紧了紧手中的木盆,朝着上游走去。
尽管这希望常常渺茫得如同风中的烛火,但她却从未放弃过追寻。
林婉儿正沿着江边前行,却不经意间瞥见了躺在岸边的言长生。
她脚步一顿,微微一愣后,小脸瞬间变得煞白,随即便快步跑开,很显然是被吓坏了。
言长生仍静静地在沙滩上躺着。
不远处的树林中,不时传来一阵阵阴恻恻的风声,树枝被吹得嘎吱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其中穿梭。
与此同时,浅滩周围的草丛里也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似乎有无数双眼睛正窥视着这具无人问津的躯体。
不久后,一道娇小的身影有些迟疑得出现在言长生身旁。
只见她蹲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