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底写满了震惊跟难以置信。
他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唐欣冉。
唐欣冉不着痕迹的将手中的这份文件,攥得更紧了些许。
心口犹如泛起了惊涛骇浪一般,有些难受。
但面上,她却仍在装得轻描淡写:“这跟席总没有太大的关系,席总就别问了。”
“如果席总是担心,您的治疗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那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您,您不需要有这样的担忧。”
“在这一天到来之前,我一定会把我所负责的病人,都治疗清楚。”
但对于她这样的回答,席烨廷却并不满意。
“所以……你这是已经接受了这一事实?这几天你请了长假,把自己关在这里,就为了考虑一下,要怎么把后事都安排清楚?”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副自我放弃的态度,他就是有点生气。
被他这么一问,唐欣冉却是轻笑了两声:“不然呢?不然我应该要怎么样?”
“脑瘤,我所患的这种脑瘤,我查过了,全球才几个病例而已!”
“我是医生,我对于这些病,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是,不管是什么样的病,都有可能盼到奇迹。”
“但对我来说……有没有这个奇迹,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席总你不是我,你也不会了解……我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有多失望。”
席烨廷没说话,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这事儿,实在太让他意外了。
“你更不会了解,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会有多难过。”
说到这儿,唐欣冉不由得垂下眼眸,苦涩一笑:“我甚至在想,这个病……或许就是命运安排给我的,可以摆脱这个世界最好的机会。”
席烨廷愣了一下。
他从未想过,她对这个世界……竟然一点期待都没有了。
唐欣冉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双目看着有点空。
还带着许多,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深沉跟忧思。
“这几天,我确实是因为这个病……才请了长假。”
“窝在这个地方,我就反复地在回想着自己的这二十几年。”
“二十几年,说起来……其实真的很短。在很多人看来,真正的人生可能都还没开始。”
唐欣冉轻笑了一声:“可你知道,对我来说,这二十几年却无比漫长。”
“在这二十几年里,我不是没有遇到过照亮我人生的那束光,只可惜……那束光现在也不在了。”
席烨廷没有打断她的话语,而是安静的听着。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戴在她手腕上的那条手链。
就是那一次,他陪着她一块儿从垃圾桶内翻出来的那条手链。
这一刻,席烨廷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这条手链,或许跟她口中所提到的这个人有关?
要不然,她也不会这般看重这条手链。
“说起来你可能都不信吧?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了。”唐欣冉又是一阵苦笑。
“就在我拿到这个报告的当天,我妈给我打来电话。”
“但她打来电话,从来都不是为了关心我,而是为了拿钱。”
“在她的眼里,我就是那个家的提款机。”
“如果我不答应,她总有办法将我有一个吸血鬼一样的母亲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如她自己所说,她不怕丢脸。所以,她有的是各种办法让我妥协。”
听完这些,席烨廷的心口犹如被什么东西给勒住了一般。
很闷。
喘不上气。
“那你……有告诉她,你生病的事情吗?”席烨廷柔声询问道。
唐欣冉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挤出了一抹笑容。
“我跟她说了,我说我可能就快要死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只是我不想给钱的借口罢了。”
“她甚至还说,就算我死了,也别想摆脱她这个亲妈。”
“因为她生养了我,所以我这辈子,就得还这份恩情。”
说到这儿,唐欣冉自己可能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人跟人这辈子所能碰到的福气,真的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她在亲情这方面,确实是没有什么福气。
“不好意思……跟你说了这么多。”唐欣冉抿了下唇,说道:“这件事,请帮我保密,我不想……周边的人,用那种看待将死之人的目光看着我。”
“最后的这段时光,我还是希望,自己能跟正常人一样度过。”
席烨廷盯着她看了数秒,问道:“难道……真的没有别的治疗方法了?”
唐欣冉愣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席烨廷会这般问。
不过,她还是很快摇了摇头,给出了回答:“以目前的医疗技术,可能……很难吧。”
“只是很难,又不是不可能!”席烨廷满目灼灼地看着她:“唐欣冉,死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
“所以,试着让自己活下去吧。”
“活下去,说不定……你的人生还会遇到另外一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