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日的前一天,江潮照旧搭陆北望的顺风车回家,但她一上车就直接道:“我要去一趟城南的苏氏糕点铺,给我妈妈带点她爱吃的糕点。”
“你妈妈是苏州人?”陆北望转了方向,自觉当起她的司机。
“对啊,她和章轩迟的妈妈是老乡,所以我家当时才那么照顾他们母子。她还会弹阮琴呢!以前t大办晚会,她穿着旗袍抱着阮琴弹唱昆曲《游园惊梦》,剧照现在还挂在t大的礼堂里呢!我妈妈多才多艺,当年可是校花级的女神!”
“难怪我听你说话,带点吴侬软语的腔调。”陆北望不由感叹着。
江潮也笑了:“认识我这么多年,你才知道我有个说吴语的妈妈?不过也正常,我以前和你提起爸爸妈妈,你都不耐烦的,满脸写着不想听。后来我也就识趣,不再说了。”
这真是天大的一桩误会!
陆北望不顾车速飞快,看了她一眼,急忙解释道:“我不喜欢听你提爸妈,是因为我从小几乎没见过我爸妈。你知道的,我这样的家庭,亲情淡薄,我每次听你说你家庭氛围那么好,我就、就嫉妒!”
江潮惊讶的转过头,看向陆北望窘红的脸庞。
他大概从来没有这样低微
过,对着一个他向来瞧不起的小女人,承认他曾经嫉妒她,嫉妒她拥有那么美好的父母。
“纵使见得少,他们也是爱你的。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多么痛苦的滋味,你不会懂的。”想起父母的骤然离世带给她的痛苦,哪怕将近十年的时光驶过,江潮仍然无法释怀。
苏氏糕点铺是永城难得的百年老店,江潮跟着妈妈从小就在这里买糕点,因此熟练的要了几分糕点,还给陆北望也带了一份松仁云片糕。
“拿着,这份给你的,你不是也爱吃?”
陆北望看着眼前的油纸包,不禁愣了一下。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吃过这样的小玩意了,她怎么知道他爱吃这个?
“不记得啦?”江潮眨眨眼,笑了起来,“婚后第二年我去祭奠爸妈,回家后没给你做夜宵,你就生我气了。后来我看还剩了不少糕点,就拿去书房给你吃了。你吃的最多的就是这个松仁云片糕,我记着呢!”
熟悉的窒息感瞬间又开始拉扯陆北望的心脏。
她当年是真的很爱他,一心一意的爱着他,所以连这么不起眼的小事,都被她珍藏在回忆里。
“江潮!我……”陆北望坐回车里,忽然很想冲动的问一句,我们能
不能不要离婚了。
他改,混蛋陆北望什么都改,什么都听她的,能不能不要分开?
但是最终,他也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咽下去了这句卑微的乞求。
是要改,也是要复婚的,但现在时机未到,他必须忍。
忌日这天,天公不作美,飘着淅淅沥沥的秋雨。
江潮提前准备了防雨的登山包,背了满满的一包东西,才出了门。
是秦澈来接她的,他们早就约好。
陆北望找她要了墓地号,只说大概十点过去,没说他一大早的出门去干什么。
江潮能感觉到他是有要紧事去处理,也许是集团的公事,所以她也没细问。
她内心有预感,陆北望今天不会放她鸽子的。
秦澈带了一束火红的玫瑰花,和墓园的氛围格格不入,但他给出了合理的理由:“关老师最喜欢红玫瑰了,我要是带一束平平无奇的惨淡菊花过去,没准她会跳出来敲我脑袋!”
江潮哧的一声笑出来:“放心吧!你就是带一束狗尾巴草过去,我妈妈也喜欢的!”
“明天就是你们离婚的日子,你把这个消息也告诉关老师,她肯定也高兴!”秦澈特地提醒了她这件事。
江潮的笑渐渐消失,只怅然若
失的盯着前方,目光虚无的无法聚焦。
“怎么,舍不得了?阿潮,我知道他最近像是转了性一样对你好,但是你仔细想想,他这样身份的人,如果没有利益牵扯,怎么可能突然转性?你要多点心眼,不要再被他骗!”秦澈若有所指的提点她道。
江潮抿紧了唇,半晌才缓缓吐气道:“师兄,我一直觉得你很绅士,是我敬佩的人。”
“但是一个绅士,是不会背后说别人坏话的。”
秦澈本来听她夸自己,唇角都扬起来了,结果紧跟着就是这样一句批判,他的笑停滞了。
陆北望的确有两把刷子,这才几天,就又把江潮耍的团团转,又开始偏心到他那里了!
“阿潮,你忘了在你遇险的时候,他还跟他的白月光卿卿我我了?”秦澈有些不理智了,明明他说过不要江潮再提这件事,他却又提起。
江潮果然皱起了眉头,撇过头去不看他了,淡淡道:“你说过,我该忘了这件事。”
秦澈泄气的拍了一把方向盘,头一次感觉到人生重大挫败。
东郊墓园在一座小山上,江潮的父母安置在山顶的黄金位置,透过郁郁葱葱的树林,隐约可以看到远方的大海。
只是每次来拜祭
,江潮爬到墓碑旁都会累得体力透支。
父母的身旁还安置着妹妹江月,江潮也给她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