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必会殃及百姓,卞春梁可以不顾百姓死活,但朝廷却不能不顾。
基于种种利弊考量,肖旻选择了撤军休整。
而下一战,他将以全部十二万兵力攻之,他有信心,届时必能顺利收回岳州城!
肖旻和几名部将说起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几人闻之,也信心倍增。
末了,肖旻突然想到什么,问了一句:“此次攻城时,韩国公部下曾指挥人手,以投石机投物入岳州城楼……诸位将军可知所投何物?”
“我等也看到了,且不止投向城楼,似也抛入了城中。”有部将道:“似以麻袋装有湿草料,其内应有石灰,火药等助燃之物,点燃后抛之,生出阵阵浓烟——”
这种玩意儿没有明火,很难立时扑灭,若用水去浇,反而会滚出更大烟雾。
另一名部将笑道:“素日里可见,韩国公对淮南道常节使不大看得上眼,但这一招,倒像是学到了常节使那‘蚩尤神烟’的精髓。”
又有人道:“且商议战策时,倒也未听他提起。”
肖旻不置可否,若果真只是效仿以烟幕作战,倒是无可厚非。
天色渐暗,一名副将来到李献帐内,抱拳行礼:“大将军,此战负责搬运及操控抛石机的士兵,均已召集完毕。”
那些士兵皆是投石的好手,此次也完成的十分出色,大将军突然召集,是要单独行赏吗?
副将思索间,只见姿态闲适地坐靠在那里,一肘斜撑在小几之上,把玩着一串西域佛珠的李献淡声问道:“共有多少人?”
“回大将军,约有百人。”
李献点头:“全杀了吧。”
副将蓦地一怔,满眼震惊与不解:“大将军,这是为何?”
李献淡淡地掀起眼皮,看向副将:“屈将军是打算刺探军机么?”
副将神情复杂:“末将不敢……”
“不必声张,但若事后有人问起,便道这些人聚众饮酒斗殴,犯了军规,斩之以儆效尤。”李献随口扯了个说辞。
副将心中闷堵,却不敢不应。
“记得将尸首处理干净,埋远一些。”李献最后交待一句。
副将退至帐外,想到那近百名士兵被召集时的期待神情,只觉脚步有千斤重。
将士们战死也好,在军中久疲染病而亡也罢……可是不明不白地被处死,究竟算是什么道理?
此事毕后,副将回到帐中枯坐,久久未语。
另一边,对此事一无所知的肖旻已打算睡下。
但刚解了衣袍,忽听帐外有心腹求见。
心腹入内,送上一封信笺。
信封被拆开后,肖旻先看到了一枚拴着红线的铜板,再之后,是一张字迹悦目的字条。
肖旻大喜,只觉周身疲惫瞬间全消,猛地起身:“快,备马!”
肖旻与李献所率十二万大军,驻扎在荆州与岳州之间,从此处往北面画一条直线,可通汉水流域,而这条直线若沿着汉水继续往北,便是安州城的方向。
夜色中,肖旻秘密离开军营驻扎之处,带着一队亲卫,往汉水的方向疾驰而去。
快马行了两个余时辰之后,已能隐隐约约嗅到汉水的潮湿之气,驱散了快马赶路的热意。
不多时,前方亮起一点火把,一队骑兵拨开夜色,迎了上来。
看清了为首之人后,肖旻示意身侧心腹收起戒备姿态,在马上一笑拱手:“荠菜大姐,久违了!”
“肖将军别来无恙!”负责接应的荠菜爽朗一笑,调转马头:“肖将军请随我来!”
“有劳荠菜大姐带路!”
肖旻在后跟随,马蹄滚滚,又行了近两刻钟,终于来到了汉水河畔。
河水在暗夜中静静流淌,河畔杂草丛生,形状野蛮天然的巨石堆旁,系着玄色披风的常岁宁看向下马走来的肖旻:“肖将军,许久不见。”
“宁远将军!”肖旻上前来,双眸里满是笑意,拱手之际,又忙改口:“不,该称常节使了!”
常岁宁一笑,抬手邀请快马而来的肖旻坐下说话。
肖旻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铺着竹席,席上一只泥炉,两只蒲团。
肖旻盘腿坐下之际,感慨道:“常节使费心了。”
“如此深夜,肖将军不远百里来见,相比之下,一壶茶又算得了什么。”
常岁宁知晓,肖旻是个极谨慎守矩之人,如此时局下,能让他这个一军主将深夜破例冒险来此的原因,不外乎信任而已。
“常节使相邀,莫说区区汉水河畔,便是刀山火海,肖某也必当赴约。”肖旻说话间,笑着夺过茶壶:“常节使,让我来吧。”
为常岁宁和自己分别倒了一盏茶后,肖旻执起茶盏,道:“且容在下以茶代酒,多谢常节使大义,解后方荆州之困!”
常岁宁虽也端起茶盏,却笑着道:“此乃淮南道的家事,职责所在。”
肖旻饮了半盏茶解渴,笑着摇头叹息:“如今这世道间,又哪里还有什么一成不变的职责……”
说句阴暗些的,即便此次常岁宁对此坐视不理,任由安州刺史与卞春梁合攻荆州,朝廷又能如何?
治她的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