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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冉缓缓收紧十指:“将军,权力真好。”
这句话直白,浅薄,但却是唯一能足够清晰表达她此刻内心触动的话。
权力真好,拥有了它,既可杀人,又可救人,可以让人畏惧,可也令人仰望。
常岁宁:“所以自古以来,人人都在争权。”
女子争掌家之权,男子争天下大权,相较之下,前者大多穷尽一生都没有机会了解到何为真正意义上的权力。
她们大多被圈养起来,为一块被家主扔来的点心碎屑争得头破血流,却不知这世间天地,有真正令人趋之若鹜的饕殄盛宴。
凡是见识体会过权力的真正滋味,便不可能不为之心动。
姚冉觉得自己心动了。
这种心动让她慌乱,也让她骨血中生出难以言表的翻涌与兴奋,她第一次接近这片权海,它浩瀚,可怕,惊险,又让人忍不住想要从中夺取。
她好似忽然置身这惊涛骇浪中,四下黑暗诡谲如渊,看不到边际,唯见这海上一叶扁舟,一盏孤灯,予她指引。
她看着那“孤灯”,不由问:“将军,凡争权之心,皆为野心吗?”
“是。”常岁宁道:“但野心本无错,它只是人之本性之一,只看你如何接纳它,掌控它,善用它。”
姚冉眼睛微亮。
所以,野心不是过错,人人都有,人人都可以有,女子也不例外。
她看着常岁宁:“将军便用得很好,今日幸而有将军心怀悲悯。”
却见常岁宁摇头:“我也并非只是出于悲悯,我与李献他们也有共通之处,我也有我的利弊考量,留下这些战俘,对我有很多益处,这些益处中,甚至包括延续扩展你口中的权力。”
她教给姚冉可以用权力做“好事”,改变这世道,却也要让姚冉明白,权力是复杂的,它是刀,若只拿悲悯二字来衡量是否将它“用得很好”,将悲悯二字奉为一切准则,有朝一日刀刃必会刺向自身。
她不能让姚冉从一无所知的天真,走向另一种更为致命的天真。
姚冉看着那个不吝于将扩展权力的野心示于她的少女,一时不禁失神。
那着鸦青色圆领长袍的少女盘腿而坐,墨发披散,至于样貌,那不重要了……她有更夺目之处。
姚冉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摄人心魄的气息,她呆怔了好一会儿,才道:“多谢将军教导,我都记下了。”
“那便去更衣吧。”常岁宁道:“然后帮我一同分理这些公文信函。”
肖旻不在营中,这些积压了数日的军务便都需要常岁宁来料理,实际上肖旻在时,遇要事也习惯与常岁宁商议,过问她的看法。
姚冉点头应下,忙向屏风后走去。
初识权力二字带给她的兴奋仍未消退,她的心跳依旧很快,她乱糟糟地想着,身为军中校尉,可领百人;若做县令,可领一县百姓;若为一军之将,可率一万两千五百人;将军如今为五品宁远将军,今日尚可护下这六万战俘……
想到此处,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那盘坐着已经开始处理公务的少女,脑子里忽地冒出来一道声音,那若是能为一国之君呢?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姚冉便吓了一大跳。
她更快几步来到屏风后,不禁抬手去摸自己的额头。
她真是刚迈出一步去,便一朝疯魔了,竟然会冒出这样堪诛九族的念头来。
常岁宁拣看公文间,忽然翻到了一封单独给她的来信。
是宣州来信,或者说是回信。
早在她来汴州之前,她便让人送信回宣州,想带走她寄存在宣安大长公主府上密室里的人。
这封信是宣安大长公主所写,信上道,人已经给她送来了,且又另外附赠了两个人。
回信时谁也没料到汴州一带会忽然出现洪灾,而回信既到,按说人也该前后到了才是,此刻听着帐外喧嚣雨声,常岁宁不免有些担心。
她立即让人去寻常刃,却听闻他尚未归营,常岁宁想了想,让人寻了何武虎过来,交待他带人前去接应,再三叮嘱路上要多加小心。
“将军放心,此事包在俺身上!”
第一次领到将军专程派下的差事,何武虎双目炯炯,干劲十足,从帐中出来时,披着蓑衣的六虎七虎等人迎上来。
“大哥,将军单独找你说什么了?”
“大哥,你慌啥呢?”
“……胡说,我慌什么了!”何武虎瞪过去:“我现在冷静得可怕!”
给将军办差,必须冷静,冷静才能成大事!
“……”六虎等人没有反驳,只又打听将军到底说了什么。
何武虎压低声音:“将军让我带人前去接应她阿兄!”
“哪个阿兄,亲阿兄吗?”
要是亲的,那这差事可就值钱了!
大家尚未将能将行匪思维完全摒弃。
何武虎:“亲的!就是异父异母的那个亲阿兄!”
常岁宁是常阔养女,此事从来不是个秘密。
她与常岁安异父异母,但大家又普遍觉得,这与二人是亲兄妹的事实并不冲突。
何武虎等人很快将一切准备就绪,带着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