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突然想到一人,或可担此任。”
众臣商议不下之际,圣册帝缓声开口,说到了一个人。
“李献,明日便能抵京了。”
众官员微怔。
韩国公回京了?
……
李献本不姓李,姓贺,李姓乃是赐姓。
但李献本人,却是圣册帝的嫡亲外甥。
女帝除了应国公这个胞弟之外,上面曾还有一名长姐,早年嫁与了一名贺姓武将,名唤贺敷,贺危与其算是同出一族。
女帝登基后,封贺敷为韩国公,其妻明氏即为韩国公夫人。
韩国公夫人去世的早,三年前,南蛮异族在南境挑起战事,韩国公与其长子李献奉旨出征,然韩国公年迈,又因身中瘴气,于出征一年后即病死在军中。
南蛮的气焰因此更为嚣张,女帝遂派出崔璟与常阔率玄策军前去平定南境。
再两年,南蛮终于被驱逐出京,去年春日,崔璟与常阔班师回朝,而承袭了韩国公之位的李献,则奉旨留在南境整肃边防,直到前不久,才被一道密旨召回京中。
……
魏叔易等人出宫时,天色已经暗下。
宫门外,魏叔易与同僚们揖礼道别后,即上了官轿。
轿中备着温热适宜的茶水,魏叔易一手持盏,一手抬袖掩于面前,饮了半盏茶解渴。
将茶盏放下的一瞬,他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看来,如今圣人连崔令安也防备上了。
遥想当年,据闻先太子殿下去世之前,亲自将玄策军的帅印交给了常大将军。
在常大将军的统领下,彼时刚经历过一场苦战、急需休整的玄策军,在休养生息磨剑三年之后,即大败北狄,剑锋不减当年。
但那一战后,常大将军身负重伤,又被治以抗旨之罪,玄策军的兵权就此旁落。
面对玄策军这把利剑,谁都想攥在手中,彼时女帝初登基,政权尚且不稳,各处都在争权,争政权,争兵权。
接下来的数年中,玄策军一度被撕咬的四分五裂,军中有话语权的人开始变成哪家的郎君,哪位大人的子侄,眼看便要散落开来。
女帝亦不忍这支由先太子创立的精锐之师就此散落,曾也多次试图交由心腹掌控,但局面并不完全受她控制,她的人,没有掌控玄策军的威信,也没有震慑军中那些子弟、和他们背后各方势力的能力。
这样混乱的局面持续了很久。
直到崔令安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时谁都知道,崔家祖坟的烟冒歪了,竟出了个一心想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郎君。
这位崔家郎君,彼时已是小有名气的少年将军,前后又不止三顾茅庐,在被揍了一顿之后,终于请动了消沉已久的常阔“出山”,二人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
更重要的是,他姓崔。
少年崔璟身后,是为士族之首的崔氏。
执掌玄策军,没人敢与他争,也没人争得过他。
所以,为保玄策军,女帝不得不选择了他。
当然……或许还有些什么别的缘故,比如,同那座天女塔里的秘密有关——魏叔易此时心想。
所以,崔璟一开始是以崔氏名望,加之常阔相助,得以逼退了那些豺狼。
但之后,玄策军在他手中重振了昔日荣光,玄策军重生的过程,也让崔令安慢慢变成了世人眼中当之无愧的玄策军上将军。
就譬如今日,一提到何人能真正擅用玄策军,若说崔璟,便不会有任何异议。
魏叔易眉间的神色不太乐观。
他也曾隐隐察觉到,女帝欲使明洛接近崔璟的心思。
崔令安,的确太难掌控了……这个人,几乎毫无弱点。
生来即在他人穷其一生也无法抵达的高处,人家投军是为建功立业,往上爬,他不是,他是在往下走。
一个一身反骨,反向而行的人,富贵与权力注定无法令他昏头麻痹,他时刻都保持着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清醒。
他也从不结党,他不需要,也不屑为之。
既都不好使,思来想去,似乎便只剩下美色这一条了,但以美人赏赐,此人却也从不接纳。
各处官员试图塞人,也从无成功的先例。
不喜寻美色,那想来是喜欢有些脑子的?
于是便有了明洛,有参政之权的女官。
然而,也不好使……
别说女帝了,便是他魏叔易,在旁瞧着,也觉实在愁人。
总而言之,此人对待富贵钱权油盐不进,对待美色情爱更是刀枪不入……当然,后者这一说法,在去年芙蓉花宴时,已经被推翻了。
此人终于孔雀开屏,众人皆恍然,原来并非不爱美色,只是从前那些美色,尚未美到令崔令安折腰的地步。
可惜啊,世事莫测,如今这“美人儿”,及她的阿爹,眼下也不被帝王信任。
面对这样一个人,帝王有制衡之心,本无可厚非。
但今日女帝的态度,与其说是想制衡崔令安,更像是生出了真正的疑心与防备……
让李献为帅,率玄策军前去洛阳,当真只是为了“代朕亲临,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