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叔易此前奉密旨暗中前往合州,乃是公务在身,去时身边除了卫军,便只长吉一个近随。
魏家产业多,于合州置有一处别院,由四五个家仆料理着。
跟着回京的那名仆妇,便是合州别院里的人。
段氏一见,就觉得不大对劲——那臭小子虽是挑剔讲究,但也知轻重公私,办差归来的途中,怎也不至于千里迢迢带个仆妇单独照顾起居吧?
需要仆妇照料的,那通常是什么人?
段氏没耐心猜,直接见了那仆妇亲自盘问。
仆妇支支吾吾,很是为难:“……的确是有一位娘子同行,但郎君多番叮嘱过奴婢不可泄露那位娘子的身份,事关女儿家名声,奴婢也是不好失信的……”
说着,跪了下去请夫人责罚。
段氏一整个心潮澎湃!
她也不为难人,反而称赞了仆妇忠心重诺,又使人重赏了一番。
仆妇推辞不掉,只能谢了又谢。
而待她捧着一匣子赏赐从段氏院中离开时,恰遇得长吉迎面走来。
长吉看到了她抱着的赏赐,一张脸顿时黢黑——出卖郎君换来的?!
仆妇有口难言,对他狠使了一番眼色。
然而不巧的是,长吉是出了名的看不懂眼色。
他压着一肚子疑心去见了段氏:“不知夫人唤属下来此所为何事?”
段氏拿心照不宣的神情看了眼方才那仆妇离去的方向,含笑道:“合州来的都与我说明白了。”
长吉心中直打鼓,强迫自己先闭嘴静观其变——要沉住气!
“千里同行,这般心意……”段氏笑得合不拢嘴:“我这几日便准备寻个媒官上门提亲,尽早将亲事定下来,你在子顾身边侍奉多年,许多事便也该由你去准备一二了,切莫误了佳期。”
长吉赫然瞪大眼睛——怎么就要提亲了!
他急忙道:“夫人莫要轻信那仆妇之言,郎君与常家娘子清清白白,此番郎君不过是受人之托相助一二,并非……”
“常家娘子?”段氏“曾”地站起身来,紧紧盯着长吉,眼神热烈:“哪个常家?兴宁坊的那个?”
长吉:“……?!”
有些人活着,却似死了。
长吉,卒。
……
数日打听之下,段氏愈发心痒。
送去常大将军府的请帖,是她特意交待的,但因听闻往年常家女郎从未来过,故也并未报什么希望。
只琢磨着哪日寻个旁的机会能见上一见。
此时,她作为主家,正与一群夫人们谈笑着,朝园中缓步走来。
直到一名仆妇快步而至,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段氏的眼睛立时亮了几分,笑着催促身边的夫人们:“……咱们可得快些过去了,莫叫孩子们等急了才好。”
妇人们笑着应和。
听得郑国公夫人到了,园中一干小辈皆上前施礼。
常岁宁混在人群中,站在最后头。
她觉着,兴许这也是另一种近乡情怯吧……
她垂首跟着众人福身,力求将存在感降低。
却是不知,段氏一眼就瞧见了她。
“……还和往年一样,都不要拘谨,只当在自家便是了!”段氏笑着看向一群青春鲜亮的小姑娘们,目光却总似不经意地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众人施礼道谢后,各自三三两两地说笑着散去。
有人专爱赏花,有人结伴往桥边走去,隔着蜿蜒曲水即可见对面的锦衣少年郎们。
亦有女郎在亭中落座抚琴,献艺助兴。
一时间,女孩子们的笑闹声与琴瑟声合在一处,融洽烂漫。
“怎不见魏家大郎君……”有几个小姑娘围在一处,咬着耳朵小声说。
“魏侍郎可是朝廷命官,自不可能日日得闲待在府中的……”
“那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今日能见着魏侍郎呢。”
“见不着魏侍郎,见着郑国公夫人也是一样的……你阿娘不是也在,正巧能上前说说话去,万一就入了郑国公夫人的眼呢?”
“姚二,你胡说什么呀……仔细我打你了!”
女孩子羞红了脸,抬手去打好友,二人嬉闹追逐间,险些撞到常岁宁。
常岁宁先一步避开了,那两个女孩子仍不好意思地赔了不是。
常岁宁笑笑:“无妨。”
年轻的女孩子心思简单,见到好看之人也并非只会妒忌而已,更多的反倒是欣赏与向往,如此开了话头,二人便热情地同常岁宁聊了起来。
“从前都不曾见过常娘子呢。”
“常娘子素日里喜欢做些什么?”
那被唤作姚二的女孩子趁机朝常岁宁靠近了些,甜甜笑着问道:“常姐姐身上熏的是什么香呀?可真好闻。”
她身后有少女险些没忍住翻白眼——姚二真就是个色胚!若生作个男子,一日少说得被拉去衙门三回!摆明了是块儿牢底坐穿的好料!
方才她们眼瞧着,姚二分明就是想故意撞上人常家娘子的,好在常家娘子避得及时,不然还不得被姚二抱个满怀?
对上那双甜甜的弯月眼,常岁宁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