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完全黑了,皇宫里的宫女和宦官们也已经点燃了各色的灯来,南薰殿内更是明亮异常。
德宗听霍子玉讲完洛阳的事,便同他讲起了朔方节度副使李孪和李益来,他讲的基本都是霍子玉已经知道的消息,甚至,霍子玉从关松、刘冬、野诗良辅等人处得到的消息更多些,但他还是毕恭毕敬的听着。
历史上的李益,虽然谈不上是大好人,但也不是如今这般的大坏人,为何有了这种转变呢?
霍子玉对李益最大的印象,一是边塞诗,二是一部小说。
李益的边塞诗很出名,尤其是那首《夜上受降城闻笛》,末两句“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非常出名;还有那首《江南曲》末两句的“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他更是小学就已经熟背于心了。
李益在后世更出名的事来自于一部小说,《霍小玉传》,这是一部由蒋防所着的传奇小说,记载了李益负心薄幸的故事,大意是讲李益对霍小玉始乱终弃,在相恋八年后为了高升,与关中卢氏女成亲,并且将霍小玉赶出去出家为尼。后来一位侠客打抱不平,将李益挟持到尼姑庵,命其向霍小玉磕头赔罪,但李益不肯,霍小玉一病不起后去世。
这部小说说起来是小说,但基本是事实,因为作者蒋防本身就是中晚唐人,和李益一个时代,李益本人也没有否认,这更坐实了此事。
更有趣的是,唐史记载,李益经常对妻子十分猜疑,担心妻子出轨,所以每次出门都要把妻子绑起来,甚至脱光衣服然后藏在浴盆里才能放心出门。
种种迹象,使得所有人都相信这件往事是真的,所以在宪宗朝引起轰动,李益被舆论民情谴责。
“子玉听说李益前些年因为诗文,和塞外的党项人都有了交情,这也算一大奇事。”霍子玉说道。
“不错,说起来有些让人气堵,党项人不知不觉地就发展了起来,又颇为彪悍,振武那边上报过几次党项人劫掠的事,李益他们倒是和党项人勾结了起来,让人颇为头疼啊,若非如此,朕又何必留着李益,更不会看着李孪那小子在京城这么猖狂!”德宗说着,长叹一声。
“这世上没人可以在陛下面前猖狂!”霍子玉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找机会替朕好好教训教训他!”德宗生气地说道。
“您就瞧好吧!”霍子玉坏笑道,说完,忽然想起曲环与浑瑊之托,于是便将二人想前往陕北的事,跟德宗说了一遍。
“难为你了吧?”德宗哈哈笑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又讨人喜欢,但是这种长辈之争的场面,你是不擅长应付的。”
“嘿嘿,还是陛下了解子玉。”
“他俩啊,”德宗仰头望着远处,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道:“按理说,浑瑊是更合适的,因为他更年轻,生于河套、长于河套、成名于河套,但是……”
霍子玉当然知道德宗还在想着浑瑊那次对阵吐蕃失败被擒的事,于是拱手道:“陛下,当年若非李晟、马遂二位老将军被吐蕃人离间,浑瑊老将军也不至于独自面对吐蕃人。更何况胜败乃兵家常事,秦晋殽之战,百里孟明视等人全军覆没,自己一干主将被擒,后来知耻近乎勇,后来不还是打败晋国,帮助穆公称霸么?更不消说勾践卧薪尝胆、我朝太宗白马之盟……”
“朕明白你的意思,”德宗说着,微笑道:“所以你得意思是由浑瑊将军出镇陕北?”
“陛下可别这么说,这可是国家大事,都是您和六部大臣敲定的事,跟子玉可没关系!”霍子玉连忙摆手道。
“哈哈,朕知道你是怕曲环老将军跟你闹,”德宗笑道:“其实这事也很好解决。”
“真的?”霍子玉问道。
“那是自然,”德宗笑着说:“曲老想要的,无非是领兵收复整个陇右道。”
唐朝陇右道范围极广,一般泛指陇山以西的河西、安西、北庭广大地区,据霍子玉所知,曲环的梦想确实是收复整个陇右道,于是疑问道:“所以您打算让浑老将军出镇陕北,让曲老将军挂帅出征、收复陇右?”
“哈哈哈,你小子,挺聪明的嘛!”德宗笑道:“的确是这个意思。”
“啊这……”霍子玉此时颇为无语道:“如果浑老知道这个安排,估计他宁愿不去陕北。”
“废话,所以你可不能透了朕的底!不然他俩都得跟朕闹!”德宗白眼道。
“那肯定,子玉一向守口如瓶!”霍子玉赶紧笑着说。
“对了,听说你收了韦元均为徒?”德宗忽然笑吟吟地问道,一边说着,一边斜躺在床榻上,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我的亲爷爷呀,我哪敢啊!他的年龄都快能当我爷爷了好吧!”霍子玉没好气道。
“嘿嘿嘿,朕听说你跟韦家的姑娘眉来眼去的,人家都跟你私奔了,你可知道按辈分算,你拐来长安的那姑娘可是要喊韦渠牟叔公的,你现在收了人家叔公做徒弟,嘿嘿嘿,你这一家子可热闹了!”
霍子玉看德宗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模样,就一阵阵无语:“我是身上虱子多了不怕痒!”
“嘿嘿嘿,什么意思?”德宗嘻嘻哈哈地笑着问道。
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