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陵。
深秋的丘陵,已经有了凋敝之意。
风中蕴蓄着寒冷,每一次飘过都垂落枯叶万千,惊起飞鸟成群。
连番的大战和赶路给了这支精锐之师很多疲倦,但经过三日的休息,他们又完全恢复了状态,这是他们出征以来最轻松的一段时间。
有士兵甚至开始组织起了捕鱼活动,在叶赫部勇士的带领下,许多京营的战士也加入其中。
洪波和柳大光也跳下了水,抓了老半天,冷得瑟瑟发抖又爬上来。
他们毕竟不年轻了,比不上这些小伙子了。
而周元,则是坐在简易的躺椅上,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童宽山卫的风景的确很好,他也很久没有享受过这么闲适的生活,只是神京的事一直牵挂着他,让他的心静不下来。
只有罗坤理解他的心,跟他坐在一起,低声道:“老大,路上花了二十多天,这都九月初九了,神京的局势到底如何了啊,能猜得到吗?”
周元摆了摆手,道:“担心神京做什么,恐怕上个月就尘埃落定了,陛下应该已经扫平了一切,甚至在着手新制的落实了。”
罗坤道:“您在路上的时候不还说,宗室可能掌握了一些兵力,比如剩下的京营团营,或者冀州军?”
周元笑道:“你不了解陛下,你不知道她在阴谋和权术方面有着多深的造诣,宗室那些小打小闹,从一开始就逃不过她的法眼…”
“陛下只有一个时候是最脆弱的,那就是继位前后那一段时间,其他时候,她向来不可战争。”
“宗室说是造反,其实…不过是陛下扫清守旧派和顽固派的手段罢了,否则荣亲王早死了。”
罗坤脸色微微一变,思索片刻,才道:“似乎是这个道理,虽然我未曾见过陛下,但还是知道神京的水有多深的,陛下似乎从来不怕被淹着。”
“不过…老大你又怎么赢的陛下呢?大家都在传,曾经您和陛下闹过矛盾…”
周元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我和宗室不一样。”
“我有我的基本盘,那就是我能打仗,大晋天下需要我,哪怕陛下对我有无数的不满,也是要用我的。”
“一边是天下缺不了我,一边是皇权容不下我,所以陛下才纠结万分,最终我封狼居胥,彻底掌握军权,陛下也就没法子了。”
“至于宗室…他们但凡是对天下有点用,都不至于沦落到这个结果。”
罗坤道:“那西北呢?”
听到这句话,周元却沉默了。
他无法回答,也猜不到西北具体会发生什么,反正马家造反是肯定的,只是宋武…
他毕竟太年轻了,周元即使有一万个理由相信他,也不得不承认西北的局势过于艰难。
“西北之战,在于宋武的韧性,也在于徐大胜的智慧,二者缺一不可。”
“宋武若是倒下了,西北也就倒下了,若宋武撑得住,徐大胜恰好还能把握住时机,那西北才能稳得住。”
“但要实现这些东西,实在有点难。”
说到这离开,周元深深吸了口气,道:“所以我才急,我才会采取这么冒险的战略。”
“企图在十月份之前,把沙皇国大军全部歼灭。”
“回到神京,我还要带着兵前往西北,拯救危局。”
话音刚落,远处便有探子骑着马飞快而来。
“报!报!”
这人风尘仆仆,跳下马来,连滚带爬到了周元身旁,大声道:“元帅!启禀元帅!”
“八月二十四,古曼耶夫大军进攻建州,王雄和纪山两位将军坚壁清野之后,率五万大军抵挡敌军,苦战两个昼夜,于八月二十五黎明之前,全军覆没,壮烈牺牲。”
周元猛然站了起来,身影都变得僵硬。
探子递出了手中的信,道:“这是关陆大人亲笔所写之事件详情,请元帅过目。”
周元接过信来,双手都在颤抖,缓缓打开,逐字逐句看着。
他眼眶已经红了,看到最后,终于忍不住道:“糊涂!糊涂!”
“守城没错!但要且张且驰!最后时刻要往北撤!对方为了抢时间是不会追的!”
“王雄啊王雄,你…你如此聪明的人,怎么能在最后时刻…”
说到这里,周元又停住了。
他闭上眼,沉默了很久,才哽咽道:“原来他是想死了…他无颜面对山东父老…”
周元颓然坐了下来,用信捂住了脸,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罗坤给探子使了个眼色,让探子先走,然后就静静站在原地,等待着自已老大慢慢恢复。
周元的眼泪打湿了信纸,他将信纸揉成一团,又抹了抹眼泪,缓缓摇头。
罗坤低声道:“老大,王将军心存死志,没法子的。”
周元无法回答,沉默了片刻,才道:“当初…该让柳芳去莱登,让王雄去津门的…”
“我只是想着,王雄是山东人,回莱登肯定能把兵带好…哪里会想到…会想到有今天…”
“这道…这道‘山东父老’的枷锁,相当于是我给他套上的。”
罗坤当即道:“老大,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