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心里想——小姐果然还是小姐,哪怕看起来懂事,也狗改不了……不是,是青山常在丶绿水长流。
苏学士也被闪了一下腰,亏他刚刚还在暗喜,以为女儿长大懂事了,闹了半天……转念又一想:罢了,懂不懂事都是他的女儿,没区别。
不过,哪怕女儿是无心之语,却也有道理!
如果皇上真的因某种原因,欲把裴今宴培养成暗中势力,表面平常丶实际重视,而他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向皇上施压,逼着裴今宴娶明妆,
皇上为了不暴露计划,不得不让裴今宴娶了,心里却狠狠记了他一笔,等着秋后算帐,那他……可就生死难料了!
苏学士越想越心惊胆战——对呀,裴今宴那种硬骨头,他开出那麽多条件,裴今宴都不肯。但他去求皇上,裴今宴就同意婚事,会不会……
会不会是皇上施压!
糟!他好像闯大祸了!
苏夫人也发现苏学士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急忙问道,「大人,您怎麽了?」
苏学士深深看了苏明妆一眼,尽量让自己表情轻松,「没什麽,茶喝了丶人也看了,我去忙些公事。」
「啊?大人您今天有公事?您昨天不是说,今天空下来了吗?」
「突然想到的,很急,等忙完就回来。」
「是,那大人快去吧,大人辛苦了。」苏夫人急忙起身,恭送夫君离开。
苏明妆也跟着起身,脸上的假笑几乎要挂不住,心情一落再落——父亲……也意识到了吗?
在梦中,把父亲斗下去的,是裴今酌。
但刚刚父亲说得对,个人的发展如何与家族发展相提并论?
一个人再厉害,又如何与一个盘根错节的权贵家族抗衡?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要依仗自家兄弟,外戚。
算一算时间,大概十年后裴今酌斗败父亲,而现在裴今酌还未被启用,也就是说有十年的发展时间。
十年发展,就能斗权贵家族?
不!
裴今酌只是一把刀,要麽是皇上的刀!要麽是裴今宴的刀!
看着父亲匆匆离开的背影,苏明妆红裙华服之下,已沁满冷汗,双拳也是捏紧,涂着豆蔻的红指甲深深陷入手掌,疼而不知。
不行……无论用什麽方法,她要保护父亲!保护母亲!保护苏家!
苏夫人收回视线,极力压抑担忧,生怕吓到女儿。
拉着女儿的手正要去房间,却发现女儿的手很冷,「妆儿,你的手为何这麽凉?」
苏明妆笑嘻嘻道,「刚刚在车上喝太多冰水了。」
说着,对王嬷嬷使了个眼神。
王嬷嬷立刻配合,开始打小报告起来,「夫人,您可快说一说小姐吧,小姐这两天嗜凉得很,天天要喝冰水,奴婢劝不动啊!再这麽下去,身子怎麽能受得了?」
苏明妆本来愁云惨澹,却被王嬷嬷这精湛的演技逗笑。
苏夫人哪知其中道道,心疼又宠溺道,「你这孩子,这个节骨眼儿怎麽能喝冰水呢?你不想怀孕了?听娘的,别喝,要喝也等生完三个孩子再喝。」
「……」
提起「生孩子」,苏明妆便想到「同房」,想到梦中与不同男人颠鸾倒凤的画面,瞬间恶心起来。
她急忙岔开话题,转移注意力,「母亲,哥嫂呢?」
「你几个兄弟今日不休沐,至于几个嫂子,估计在忙吧。昨天我特意让她们不用早过来,临近中午过来,或者等丫鬟通知便可,谁知道你回来得这麽早?」
未出嫁前,苏明妆是出名的赖床,中午之前是见不到人的。
苏明妆鼻尖一酸,「您和父亲明知道我回来得晚,还那麽早起来等着?」
苏夫人笑意温柔,「人年纪大,没那麽多瞌睡,早起等就等了。」
理智告诉苏明妆,此时应该装出飞扬跋扈的模样,但却怎麽也装不出来,她只想当乖巧女儿,让母亲省心的孝顺女儿。
随后,两人进了苏夫人的房间。
苏夫人将女儿拉到软榻上坐下,有丫鬟立刻送上小姐最喜欢的果茶和瓜果。
苏夫人满面担忧地盯着女儿的脸,沉声道,「孩子,你真没被欺负?为何……为娘觉得你变化很大?」
苏明妆撒娇地努了努嘴,「娘放心吧,我不懂事,难道国公府的人也不懂事?他们不敢欺负我的。」
见母亲眼神依旧疑惑,只能道,「变化……确实有一些,之前在家里,无论我说什麽荒唐话丶做什麽荒唐事,都有父亲丶母亲和哥嫂帮我撑腰。现在到了国公府,人生地不熟的,说话做事之前,也不得不提前想想了。」
「真的?」
「当然,不信您问问王嬷嬷嘛,女儿在国公府可乖了,敬茶仪式都没闹事呢。」
苏夫人想到刚刚女儿为她敬茶时,那优雅又标准的姿态,打趣道,「人生地不熟就能三思?之前为娘怎麽没想到呢?早知如此,为娘早就应该把你嫁出去。」
苏明妆哭笑不得,「娘您舍得吗?女儿都后悔了,女儿不想嫁人,只想在娘身边。」
苏夫人瞪起眼睛,「瞎说什麽?女孩子家家,怎麽能不嫁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