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阳光透窗棂,苏婉清醒后洗漱毕,往朱老夫人院子去用膳。
行至游廊,见一脑袋在柱后探头探脑。
苏婉清认出是朱成均,微笑招手。朱成均偷看被发现,小脸一红,有些羞赧。
旋即眼睛一亮,噔噔噔跑来,脆声道:“苏表姐,你是找曾祖母用膳吧?我带路。”
苏婉清回复:“那太好了,多谢成均!”
孩子得到了认同步伐更加轻快,一路上还不停地给苏婉清介绍家中布景。
童音在身旁回响,添几分欢快。
苏婉清昨晚与曾外祖聊过后紧绷的弦,也松了几分。
转眼到了九月三日。
眼见只剩七日,便是安王余孽下一次动手之时,苏婉清的心宛如被烈火炙烤,渐渐焦躁起来。
那日与段晏舟一同到了朱府后,他便转身离去,苏婉清知晓他是去联络此地的部下,可如今数日过去,却杳无音信。
她几次向曾外祖询问情况,可曾外祖总是巧妙地避开话题,将话头带偏,这让苏婉清愈发觉得此事绝不简单。
这日,苏婉清正坐在屋檐下,对着院子愁眉不展。
冬忍以往只在庄子里,苏婉清有事就办,没事就帮迎春姐姐干活。
简单得很。
虽然看出自家姑娘最近有心事,也不知怎么宽慰。
她绞尽脑汁想了又想,最后搬了个小巧的凳子,轻手轻脚地坐在苏婉清身后。
接着,她在自己随身带着的小袋子里翻找了一番,掏出一把瓜子,递向苏婉清,轻声道:“姑娘,要不咱们边吃边想?”
苏婉清本满心忧虑,见状先是一怔,继而噗嗤一笑,接过瓜子。
两人磕瓜子的声音在空气中交织,苏婉清竟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思绪渐渐从那些烦恼里抽离出来。
她忽明了,难怪婆子们爱围坐嗑瓜子聊八卦,这瓜子似能抛却烦恼。
忽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苏婉清抬眸,便见朱成均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
这几日相处下来,两人已然熟稔。
朱成均就像个小尾巴似的,黏着苏婉清。
朱老大人夫妇虽对这孩子疼爱有加,但曾外祖到底严厉了些,而孩子天性总是喜欢和年轻活泼的人玩耍。
所以,除了曾外祖讲学的时间,朱成均基本上都在苏婉清这儿。
苏婉清见他跑来,忙拿出手帕,轻轻擦拭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眼中满是宠溺,问道:“你不是该在此时跟着曾爷爷读书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朱成均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边喘着气边说:“有个哥哥来了,曾爷爷让我先下来自己玩。”
苏婉清好奇地问:“什么哥哥?”
朱成均眨眨大眼睛,晃着小脑袋:“不知道呢,只晓得是从京城来的,哦对啦,我听他们说是什么侯爷。”
苏婉清眼神一凛,段晏舟?
他不是暗中行事吗?
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来了?
难道出什么事了?
然后写,小孩晃了晃苏婉清的手臂,“表姐,我们去玩投壶吧!”
苏婉清眉头一挑,“那你今日功课做完了?”
朱成均顿时低下头,小声道:“没”
苏婉清佯怒:“功课没做就想玩?”
朱成均拉着她的衣袖央求:“表姐,我就玩一会儿,回来肯定好好做。”
苏婉清无奈地笑了笑,“那好吧,不过玩完后得认真做功课,若是做不好,可没下次了。”
朱成均大喜,“好嘞!”
说着就准备拉着苏婉清往外跑。
苏婉清却拉住他,神秘兮兮地说:“但在玩投壶之前,你得帮姐姐做一件事。”
朱成均眨着大眼睛,用力地点头。
苏婉清随手拿起桌上的一张纸,递给小孩儿,说道:“你现在把这个送给曾外祖,就说表姐想让曾外祖指点一下书法。记住,把纸送到后不用等曾外祖回应就可以回来。”
小孩子一听,觉得这任务简单极了,接过纸后,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屁颠屁颠地跑向朱老大人所在的屋子。
小孩子的精力仿佛无穷无尽,投完壶后,朱成均又拉着苏婉清踢毽子。
苏婉清陪着他玩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累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走到一旁坐下,拿起水杯轻抿,稍作歇息。
问向朱老夫人拨给她的婆子,“曾外祖的贵客走了吗?”
“回姑娘,老太爷那边的贵客已经在前院安排住下了。”
苏婉清一愣,心中思忖,不是极为亲近之人,是不会轻易留在家中居住的。
她眉头微蹙,怎么也想不明白,段晏舟能和曾外祖有什么渊源,竟能被留宿府中。
是夜,苏婉清遣走了冬忍,独自在屋内静坐,周遭静谧得如同凝固一般。
屋外突然传来了窸窣的声音,苏婉清原本紧绷的神色微微一松,可不知为何,她却没有如往常那般起身查看,仿若被一种莫名的情绪牵绊住。
她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和自己较劲。
知了声反复两遍,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