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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竟是府衙的方捕头,面色阴沉。
后面跟着两个亲信随从,腰间挂着王法,走起路来叮叮当当。
他们也不惧这一院子的纹身好汉,就这么径直闯了进来。
一个随从瞅见了枪棒架上的牛尾刀,立刻捧在手里。
献媚似的送到方捕头面前。
“看来,举报属实。”
“你们存菊堂购置这么多刀剑,想干嘛呀?”
“《大清律》里,哪一条不准民间持有刀剑了?”李郁分开众人,笑着说道。
“《大清律例·兵律·私藏应禁军器》,凡民间私有人马甲、傍牌、火筒、火炮、旗纛、号带之类应禁军器者,一件杖八十,每一件加一等;私造者加私有罪一等,各罪止杖百、流三千里。
非全成者,并勿论,许令纳官。其弓、箭、枪、刀、弩及鱼叉、禾叉,不在禁限。”
李郁一口气说完了本朝关于刀剑的法律,瞬间站到了上风。
脸色阴晴不定的方捕头,瞅着众人脸色不虞。
“方捕头,请里面喝茶!”
这是给他一个台阶下,无非是想勒索点银子。
什么热心群众举报,都是扯淡。
……
按照往常,方捕头肯定借坡下驴。
打个哈哈,喝个茶,然后拿到银子就走人。
毕竟存菊堂不是普通百姓,可以随便拿捏的。
银子,刀子,靠山,存菊堂都有。
不过,今日的方捕头非同往日,飘了。
他竟然举起牛尾刀对着李郁:
“你一個秀才功名都没有的瘪三,竟敢和我讲大清律?”
“信不信我现在就锁了你,拿回大狱。”
“谁敢锁我,就剁了他。一个不入流的衙役,杀就杀了。大不了苏州托织造老爷出面,再送千把两银子给诸位老爷。”
院子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有人面露惧色,有人握紧了手里的枪棒,还有人骂骂咧咧的围了上来。
李郁把众人的反应都记在了心里。
面露惧色的那些人,慢慢边缘化。
骂骂咧咧围着方捕头的,要提拔!
“你们想造反吗?敢围攻官差?”两个随从狐假虎威。
不过,两人的腿脚却有些不听使唤,抖的厉害。
开玩笑,被十几个手持兵器的泼皮围住,谁不怕。
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
大门,缓缓的关起来了。
林淮生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他竟然去把门关起来了。
摆出了关门杀狗的架势。
方捕头也是急了,放下了手里的刀。
“你们好歹也是业内知名的堂口,这么冲动干嘛?”
“这年头挣钱不易,要珍惜饭碗。”
“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何必动刀动枪的。”
既然方捕头服软了,李郁也不会继续咄咄逼人。
瞬间笑脸相迎:
“天儿太热,火气大。”
“今晚得月楼,我做东。几位都来啊,千万别给我省钱。”
“好说,好说。”
方捕头惊魂未定,就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苏州府一向民风淳朴,百姓温顺善良,不喜斗殴。
最近这是咋了,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若是胡师爷听了这话,肯定会给他纠正一下观念。
春秋战国时期,那会还不叫苏州,叫会稽。
苏州的先民们可是骁勇善战,悍不畏死的典型。
一言不合就抄家伙往死里干,不死不休。
就好像是打游戏一样,不把命当回事。
虽身材瘦小,却是当年优质的兵源。
后来,北方战乱,衣冠南渡,带来了财富。
再后来,隋炀帝开大运河,南来北往,日子好过的不得了。
于是,苏州人变的惜命了,讲道理了。
人呐,光脚的时候都狠!
一旦富了,过上好日子了,就崇尚君子动口不动手了。
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
……
言归正传。
方捕头悻悻的回到了家中,琢磨着报复。
他已经很久没被人这么当众折面子了,一时间接受不了。
而存菊堂和织造署公子的关系,甚至当场结拜的事,他都略有耳闻。
只能恨恨的摔了一个茶碗。
“千万别犯在我手里。”
……
一艘小船,载着李郁驶出府城。
船舱内,有一个严实的长条木箱。
林淮生在划桨,他依旧沉默。
隔一会从袋里摸几个油炸花生米塞嘴里,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李郁打开木箱,眼神发亮。
两支火绳枪,两支燧发枪,都有七成新。
福成办事,路子果然野。
其中一支的钢印被抹去了,依稀还能猜到出处,京师火器营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