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丁34人,鞭打杖责51人。心力交瘁~
所谓13行,只是个代号。
有清一代,广州行商的数字一直在波动。
但这一次真正归零。
……
总督衙门里,
广州将军富敏情绪激动:
“都什么时候了,赵大人你还怕朝廷忌惮?趁着手里有热乎银子,赶紧招募广府乡兵助阵。”
巡抚赵士生,死也不松口:
“兹事体大,即使赢了,我们也会被都察院弹劾。届时皇上也会觉得两广官署跋扈,不受节制。”
富敏气的月匈闷,猛喝一口凉茶,
转向两广总督伊尔杭:
“制台,两广地界伱最大,你拿主意吧。”
“这,这这~要不先上折子请示一下朝廷?”
“从广州到京城,书信一来一回要多少天?现在不是担心朝廷事后怪罪,而是我们的脑袋还能扛多久?”富敏几乎是声嘶力竭,“我的好制台,好抚台,咱们先得熬过当前,才有资格考虑以后的事!”
广州水师提督关达官也是汉人,
他一拱手:
“下官赞同富敏大人,再束手束脚这广州城真就姓吴了。”
……
伊尔杭这才下定了决心:
“本督准了,你们赶紧募兵。”
“制台,募兵几何?”
“一不做二不休,花光番库的银子。与其把银子留给吴贼,不如花在募兵城防上。”
众人连忙拱手应允。
赵士生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的反对并未出于本心,而是谨慎起见,生怕将来被朝廷翻旧账。
富敏是上三旗,说话做事可以大逆不道。
自己是汉官,需谨言慎行。
有2位满官牵头拍板,将来这板子不会落到自己身上。
风雪中,
东莞县虎门寨,水师军旗飘扬。
寨外聚集了很多人,他们衣衫褴褛、表情凄苦,有个统一的名字叫——疍家人。
这是一个有些歧视的称呼。
疍民,就是船民。
是一群在岸上没有宅子,没有土地,没有一丝财产,靠漂泊打渔为生的人。
……
冬季,是船民最难熬的季节。
最近,
衙役们敲锣通知他们,想当兵想吃粮就去虎门寨。
当场发银子,发粮食。
一人当兵,全家吃饱。
一人勇猛,全家吃好。
疍民们选择相信,因为别无他路。
以前日子虽然苦,还能过下去。
执行海禁令后,他们的环境急剧恶化,在近海打渔时常被广东水师巡船驱逐,甚至炮击。
以前通商的时候,
和夷人的武装商船在海上交易米面水果是疍民的一项重要营生。
如今,收获的是一颗颗炮弹。
太惨了~
上岸无门,出海无路。
现在,地狱之门出现了一丝亮光——当兵。
……
凭心而论,关达官的人品不错。
他在同行里算得上清廉。
曾在洞庭湖水师,大沽口水师,广东水师先后任职,剿过湖匪、剿过海盗。
年近50的他,
身穿一品官袍站在大纛下,望着这些在寒风中发抖的疍民。
此举颇有争议,但是他坚持如此。
客家人居住在山上,不擅舟船。潮汕人擅舟船,但狡猾难驭。广府人介于这两者之间,也不是最佳选择。
穷困的疍民,一生都在和水打交道。是募兵的富矿。
……
“抬上来。”
“嗻。”
从广州府运来的银箱一字排开。
关达官用靴子踢翻银箱,碰撞声清脆悦耳。
银锭滚落,在薄薄的积雪层碾压出浅浅的痕迹。
两侧提标亲兵钢刀出鞘,目不斜视!
……
“本官是皇上亲封的广东水师提督。在广东水师,没有什么广府人、客家人、疍家人,潮州人,只有兵丁。我关某人对着财神爷、妈祖、关帝爷发誓,对麾下兵丁一视同仁,凡我兵丁,穿一样的号服,拿一样的饷银。若违此誓,关某无后,祖坟不宁。”
“本官知道你们不易,所以请示总督大人准许你们预支第一个月的饷银2两,大米3斗接济家小。本官还在大虎山岛辟出了一块泊地,准许你们的家眷划船停泊,解除你们的后顾之忧。”
在场的数千疍民感动的泪流满面。
齐刷刷跪倒一地。
关达官依旧手按刀柄,腰杆笔挺,右手一挥:
“来啊!现场报名、造册、发饷。”
“当兵吃粮,天经地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