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退去,身为天下繁华之最的安阳城,依旧是热闹非凡。
而在这夜,城西的一处宅邸尤为显得门庭若市。
宝马雕车香满路,贵戚名流,朝廷要员,一时竟聚了大半。
高睿目光扫过周遭,落在了门前笑脸迎客的宋青林身上,“六部尚书来了两位,文臣武将各半,这江阴来的状元可真是好大的面子,”他话音一顿,冷笑道:“好大的胆子。”
科举中独占鳌头之人向来是朝中急于结交拉拢的角色,历朝历代甚至出现过榜下抢人的例子,但抢先设宴大请的这恐怕还是头一个,宴请之人还各党俱有,一时让人摸不透想法,好似就只是个简单的庆祝,不怕引得皇帝猜忌,也不怕遭人议论。
柳安道:“是虚是实,一探便知。”
门前车马渐稀,府内的丝竹声渐响,宋青林一时竟显出些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走吧,谱也摆够了。”
高睿和柳安一同下车,甫一出现,宋青林连忙就迎了上去,松了口气似的道:“我还当两位大人事务繁忙,不过来了。”
高睿笑笑,“状元的请帖,再忙不也得抽空来一趟?”
宋青林口中谦虚着,亲自领着他入府。
庭院广阔,列
席入座,场中红衣轻歌曼舞,熟稔的官员笑谈不断。
宋青林脚下却拐了个方向,引着两人向着府中高处而去,一路往上,繁枝掩映后显出俩对立而立的朱红亭阁,三面临池,曲水绕过亭前一路而下蜿蜒。此处借着地势能将庭院中全局纳入眼底,底下的人却无法窥见这里,一个上好的雅静位置。
高睿不禁开口感慨,“你这住处,布局的还真是巧妙得很。”
宋青林应道:“我一介贫儒,哪里住得起这里。是认识的富贵同乡买下的,落榜归家后说闲着可惜,便作道贺之用赠与我了。”
高睿不在意地点点头,隔了几步终于看见其中一亭端坐了人,心中不由得有些复杂,连带着多看了身旁的宋青林一眼。
高睿如今与高岑地位相当,大小宴会上从来分位两侧对坐,谁也碍不着谁。
这新科状元,竟是连这些都考虑到了。
高岑换下了官袍,一身华贵的常袍,他正微侧着头询问侍女什么,隐约听得见燃香之类的词语。
他听见脚步声回过脸来,见到是高睿时几不可察地皱了眉,面上却仍淡淡笑着打了招呼。
高睿随意应了声就在对面的亭子落座,宋青林客套几句后
便同侍女一并退了个干净。
“不知道这状元郎是跟从了我和太子之外的第三方势力,还是他不自量力的想自己成为第三方?”高睿捻着白玉酒杯,淡淡道。
“别的我不知道,”柳安指了指一旁的香炉:“这香有问题,应该是迷香。”
高睿奇道:“你不是不懂这些吗?”
“确实不懂。”
柳安说着拿过他手中的酒,另只手揭开桌角瑞兽香炉的盖子,将满杯酒都浇了下去。
香炉顿时熄了透彻,一股浓烈异香随之透了出来,顷刻即散。
“但是练武之人对自身气息的流转很熟悉,这香味一入鼻,就有阻塞之感,不是什么上好的迷香。”
“当真是场鸿门宴,”高睿似笑非笑:“来前宋青林特意叮嘱说府里戒备森严,无须带兵刃伤了喜气。”
柳安现出袖中藏着的剑锋:“没关系,我保护你。”
两人说话间,一名侍女上前给两人上菜,在离开的时候,她一脚跺在地上,将脚下的青石震得龟裂,两人也跟着掉了下去。
两人都在脚下踏空的前一瞬站起了身,石板在头顶合拢封死,眨眼间脚已踩在了地上。
空气中尽是腐潮气味,入目皆是浓稠黑暗,柳安冲着
响起细微窸窣处偏了偏头:“泽峻……怎么样?”
回答他的是火光曳曳一摇,转而平稳下来洒开一片亮光,高睿一边打量四周一边笑了声:“没事儿,不用担心。”
他们所处之地三面是光滑石壁,正对着的方向是铸成的根根铁栏,连门都没有,透过围栏空隙依稀分辨得出外面是条深长的通道。
“怪不得会把池塘修在高处,原来下面藏的是地牢。”
柳安却是疑惑:“你赴宴怎么还带了火折子?”
“我贴心吧?什么都带着的,不过也只有这一个,撑不了太久。”高睿道,目光落在面前的铁栏上:“能打开吗?”
柳安伸手握了握那铁栏,后退一步从袖中将短剑摸出展开,不以为意地笑道:“虽剑差了点儿,但也没关系。”
话音方落他握剑的手一紧,劈手在栏上划开数道火星,金石之声一阵剧烈鸣响后铁栏墙中赫然破开了一人高的洞,断裂的栏杆哐当当砸在地上荡开回音。
高睿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有油灯,倒也不怕火折子没了。”
两人点亮沿途的油灯,拐过一个拐角,却惊讶的发现拐角后几步开外,油灯皆是灼灼燃烧,一片明亮,放眼处只有他们
之前所处之地是黑暗,如同被一线隔开阴阳之界。
越往里去,出现在眼前的牢房就越多,厚实的门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