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吃的正好,突然下起了雨,就只好转到殿内。
山上一下起雨来便铺天盖地,溪水暴涨,先是从后山的溪流汇入屋后沟壑,再穿过院子,淌到前殿去,哗啦啦地像瀑布一般从平台四处泄下万丈峭壁,景象霎是壮观。
殿里四处的灯火点起,倒也有模有样。
“说来也怪,江南常有雨季,但是碧波山庄的记载里,从未有过山洪。”出云晓道。
“或许是有气运在吧?”沈夜阑随口道。
武学练到柳安、林子寒这般境界,偶有机会也能感悟到一点儿天机,对于气运一说,虽玄乎但也未尝不信。
等了一会儿,雨势丝毫不见停,林子寒发觉雨下得实在太大了,怕有洪水冲来,此处毕竟日久失修,万一泥水进来,人力定难以抵挡,众人商量过后,一致决定还是先下山去。
否则若有什么闪失实在麻烦。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江水涨高不少,浑浊的泥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船家沿着靠江之处飞驰而去。
“找个地方避雨么?”柳安大声问道。
“不碍事!”船家披着蓑衣,冒着雨在船尾掌舵,说:“雨下的厉害!不趁早走,后面就更难走了!”
船家是个经验丰富的水手,行船驾轻就熟,眼看小船避开无数湍流,有惊无险地曲折拐弯,顺
江而下。
江南的雨季来了,先是下了一夜暴雨,又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连数日衣服都难干,反正阿依瑶也看不见,几人便打着赤膊在船里烘衣服。
柳安出来数日,又有点想家了,觉得自己当真是个矛盾的人。
“不知道科举的卷子阅得如何。”江晨钧说。
林子寒身上几乎没干过,抖开单衣,撑着烤火,说:“肯定没问题的,我相信你。”
江晨钧眉头紧锁,故作老成道:“就咱们几个人,我就直说了,太子看殿下不爽,万一拿我开刀呢?”
柳安笑道:“他还能弄什么手段?”
江晨钧说:“万一将我的卷子偷了让我找不着,要怎么办?”
柳安一脸哭笑不得地说:“太子应当不至于这么蠢,卷子平白无故地丢了,高睿不会问么?大家又不是傻的,落榜生向来都能查卷的啊。”
江晨钧“嗯”了声,眉头仍微微地拧着。
柳安说:“何况他就算真的要偷,咱们也没办法,还能蹲在阅卷官旁边守着不成?”
江晨钧一想也是,便不再多说。
雨势渐小了些,江水的水位却一直没退,到得开阔地带,船家不再冒险行船,便让众人上了岸,弃舟乘车,雇了辆车回安阳去。
而安阳迎来了开春的第一个雨季,抵达城外时,柳安险些
要认不出那码头了,足足被水淹去了一半,禁军则各个穿着蓑衣,指挥江边的民众迁到高处。
这一年江讯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下就打乱了朝廷的安排,城中低地被滔滔不绝的雨水浸没近半,一时狼狈不堪。
快马穿梭来去,通往城中,禀报诸城遇涝的情况,就连国子监判的科举卷子也湿了近半,泡得稀烂。
“报——”
高旭正召集群臣议事,这一天早朝足开到午时,仍未能放饭。
年老的大臣都已被赐座,皇帝在御座上,太子则坐在一旁听政,左下乃是高睿及一众阁老大臣,右下则是以禁军统领宁嬴为首的一众武将。
“便是这样,”高旭说,“江南一带开春骤遭涝事,拨粮必须马上提前,看这雨,十天半月是不会停的了,这就吩咐下去吧。谁还有奏?”
议了一早上,官员们都疲惫不堪,太子要求城中大户,及抚州、淮南与江阴等地大族尽可能地备粮运往安阳,以备秋后赈灾。
毕竟民以食为天,今年雨水来势汹汹,耽误了春种,水稻尽被泡在田中,夏收定会受到影响,朝廷减税而士族掏钱,先把这天灾的影响减到最小,如此秋季一旦粮食减产,方不至于流民四起,产生暴乱。
毕竟齐国为了养兵抗胡,一连多年在各地课以
重税,去年主动出兵,更是十征其七,已到了濒临崩溃的关头,再加上天灾,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臣有本奏。”户部尚书周征这时候又说。
本来高旭已打算退朝,就这么定了,周征这话一出,朝中文武都是快绷不住了。
但此时周征更为士族的共同利益发声,那气势隐约压着众人。
“奏来。”高旭倒是非常耐心,做好了陪周征耗到底的心理准备。
柳安他们刚进城,水便漫过了小半个车轮,两道俱是朝二楼搬东西的百姓,还有锅碗瓢盆等物在水里漂着,这算是他们平生第一次见发大水,只觉十分好奇。
就连高府和柳府也被水淹了近半,苏远正在府外,看着下人把他们的东西搬到高处去。
“终于回来了,上哪儿去了?”苏远一看到他们顿时精神许多。
柳安反问:“被水淹了?”
“别管这么多了,宫里来人传,已传了晨钧四次,再不去,你自己看着办吧,还有你,好歹是个官儿,虽然陛下不管你,但你也不能总不在吧!”
柳安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