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总是聚少离多,不得强求,”容沁温柔的说:“与你相处的这几年,是最开心的日子,以后我不能再保护你了,就让我最后帮你一把吧。”
柳安尚不知道容沁是什么意思,但是出身侠客世家的邱良已然明白:“我去门口守着。”
“醍醐灌顶可能会有点难受,你忍一下。”容沁指了指自己身前,示意柳安坐下。
柳安按照指示盘膝坐下,与容沁掌心相对。
“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容沁的内力便已奔进柳安体内,柳安突觉顶门上“百会穴”中有细细一缕热气冲入脑来,只觉脑海中愈来愈热。
在他几近晕过去时,热气悉数消失,只觉得全身轻飘飘地,便如腾云驾雾,上天遨游,忽然间又觉得身上冰凉,似乎潜入了碧海深处,与群鱼嬉戏,一时在寺中读经,一时又在苦练武功。
然而练功总是不得要领,他整个人越发气闷,像被一团火裹住,那火化作利齿,在一点点啃噬他的经脉和五脏六腑,明明痛到极致,却又无比清醒!
柳安无法清晰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
只知道在昏沉中仿佛经历了无数的事。
最终他周身爆发出一股强大的气
劲,厉厉若雷霆之声,煊赫如日月之辉,吞吐万象,收一化万。
容沁的内力十存二三,对于武学高手来说不算什么,但更重要的武学境界悉数传授给了柳安。
柳安浑身舒畅,但感觉经脉隐隐刺痛,并不能如臂指使的运用内力,而容沁耗尽了最后的力气,毒素飞快的蔓延,他最终无力的摔倒在柳安怀里。
“不要……害怕。”容沁口中溢出鲜血。
“哥……”柳安哽咽道,“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别走。”
容沁躺在柳安的怀中,艰难地抬起手,发着抖,摸了摸他的脸,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你长大了……真想看看……你……以后……会……不会是……一个……很好的……人……”
容沁艰难的说完这句话,头无力的垂下了。
柳安颤抖着去探容沁的脉搏,已经彻底停了。
他哭得不住抽搐,紧紧抱住了容沁。
等邱良进去的时候,柳安已经哭得死去活来,他拉着容沁的手摇晃,仿佛容沁那布满老茧的手掌,还会抓住他的手。
邱良伸出去,轻轻的拍了拍柳安的肩膀:“人已经走了,节哀顺变吧。”
柳安依旧哭的撕心裂肺。
邱良选择沉
默。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些话根本没用。
死掉的人是柳安的哥哥,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这世上最可悲的词便是感同身受,所有人都希望别人对自己的苦难感同身受,但针扎在身上之前,没人知道别人究竟有多疼。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安哭到晕厥。
天气寒冷,他又发起了烧,荒郊野岭里,邱良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去采山涧里的些许药草。
足足烧了将近一夜,柳安奇迹般地挺过来了,梦里总是那句“真想看看你以后会不会是一个很好的人”在来来回回地响,仿佛容沁还活的好好的,低声鼓励着他,一定要活下去。
——我不能……不能死在这里。
柳安再睁开眼时,唯一的念头就只有活下去。
守了他一夜的邱良打了个哈欠:“容渊,你终于醒了。”
柳安沙哑着嗓子说:“还是叫我柳安,容渊这个名字说不定会带来危险。”
“行,”邱良指了指他用树皮盖着的容沁的尸体,问:“我本想让雪尊者入土为安,但转念一想,还是该交由你来。”
“就埋在这山洞里,然后把洞口给封了吧。”柳安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
邱良
便帮他一起刨坑,把容沁的尸身掩埋好后,两人离开洞穴,将本就狭窄的洞口封住。
“现在怎么办,朝哪儿走?”邱良问。
“耶律空肯定会派人追杀我们,但我如今空有哥哥的境界,不仅内力不如哥哥,甚至无法正常的运转内力,”柳安顿了顿,接着道:“先朝南走吧,借着南疆的山势躲开追兵,然后北上去塞北,找机会铲除景教。”
邱良看着柳安,欲言又止。
柳安:“怎么了?”
“塞北要打仗的,”邱良提出建议:“何不去投靠高睿,等你我武学大成,再去找景教的麻烦。”
“我不是没想过,”柳安苦笑:“我知道这一切都和高睿无关,可我一想到我家破人亡与他父亲的党羽有关,我就没法冷静下来。”
“你!”邱良瞪大了眼睛,顿时明白了柳安心中所想:“你真是胆大包天!这可是死罪!”
柳安苦恼的抓了抓头发:“我当然不可能傻到去刺杀陛下,但我也没法面对高睿。”
两人达成共识,小心翼翼的在山林里穿行。
然而这一片山早就布满了景教的眼线,两人在深山里走了两天,最终还是撞上了景教的人。
柳安提剑迎敌
,刚斩断一人的弯刀,刺出去的长剑却在半途疲软,幸得邱良反应及时,替他挡住了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