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们都走了,外头又传来攻城声响,柳安对接二连三的消息已经麻木了。
这些天里他常听见一会儿有人说守门的弟子没了,一会儿又是那些武者杀进来了,大家都见怪不怪,无聊地各自活着。
“夫人有请。”兰香走到柳安身旁,小声道。
柳安进了厅,月兰正在擦拭一把剑,兰香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这是我的剑。”月兰说。
“您平日里不是不用剑吗?”段岭问道。
月兰看着柳安,点了点头,说:“我已经很久没用过剑了,容公子让我藏拙,便教了我一套鞭法,但我最擅长的兵器,还是剑。”
“景教要杀进来了么?”柳安隐约猜到了。
“是我们要主动迎敌,”月兰轻叹一声,“你是知道的,天山里有一些是世家子弟,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所以山长决定主动迎敌,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我师傅呢?”
“景教倾巢而出,容公子察觉不对,定已经往回赶了,”月兰说,“不必太担心,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们亦会拼死一战,保护您周全,逃出去与容公子会合。”
“不会的,”柳安很认真,“师傅一定会来接我的。”
月兰答道:“正是如此,殿下请万勿相信任何人,山
长还说让你回天山,但看眼前局势,实在太凶险。”
“我知道了。”柳安明白月兰的意思是不要跟沈墨走,也不要被山长接走,留在城内,万一发生什么事,还是可控的。
四更时,远方一声巨响,紧接着是胡人的喧哗与百姓的慌乱,他们早已习惯了在夜半被惊醒,然而这一次似乎比先前都要严重。
“咚——咚——咚——”
天山的敲鼓声,示意弟子们集结。
柳安这几天一直和衣而寐,听到声响时便抓起弓和剑,起身下床,冲出院外去,只见守门处的火光已映红了大半天空。
一个人逃难的人冲进了院落,柳安认出那人正是猎人苏远。
“苏大哥!”柳安朝他挥了挥手。
“小兄弟!”苏远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根羽箭飞来射中他的腿,他顿时一个踉跄摔倒。
数名景教的弟子驾马冲来,乱步踩死了地上的苏远。
柳安大惊之下,手持长剑,挡在院中,吼道:“做什么!都给我滚出去!”
那几人都是胡人,显然是听不懂中原人的话,危险的看着柳安,院内的其他人在青竹的带领下出来,各自手持兵器,指向他们。
胡人渐渐靠拢在一起,然后朝着柳安等人冲来。
院里的人功夫都不差,又有人
数的优势,轻松的将闯进来的几名胡人杀掉。
柳安无奈地把苏远的尸体也拖了进来,把他的双眼闭上。
旋即身上满是腥臭之气的尚鸿冲了进来,匆匆下马,说:“花尊者人呢?”
青竹放下武器,带他进去,片刻后月兰匆匆出来,找到正在院里洗脸的柳安,说:“公子,山长旧伤复发,今日率弟子主动发起突袭,又添新伤,想见您一面,被我拒绝了。”
柳安想了想,道:“这时候必须去见他,若是山长不治身亡,我就回来通知大家,准备撤退。”
“行,现在就吩咐下去,为您备车,”临走时月兰又提醒道:“不可多耽搁。”
马车快速的经过几条街,为了方便迎敌,山上的弟子都下山了,柳安很快便到了山长的住处。
尚鸿将柳安带进房中,便又匆匆赶去布防。
房中除了山长,就只有药堂的医师,见柳安来了,山长道:“其……其他人都……下去。”
余人退下,剩下柳安在房中。
“山长,有何吩咐?”
山长断断续续的说:“我……知道……容沁前段时间都在天山……他一定……会回来……让……他当心……被人……出卖……”
话音到这儿停了,柳安知道山长已到弥留之际,忙凑上
前,问:“山长?”
然而山长被血沫堵住了气管,一句话未出,已剧烈咳了起来,外头的医修带着药惊慌入内,喊道:“出去!都出去!”
柳安还来不及问,只能出来,刚出来却又听见内里传来大哭的声音,山长死了。
本就混乱的局势更加难以掌控,再无人来管柳安,柳安越想越不对,匆匆出府,登上马车,吩咐道:“快,回去!”
此时下起了小雨,车夫自然的拉上了车帘。
马车掉头,驰进街道内,柳安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细想,眉头深锁,总觉得山长像是想说一句什么,那表情,似乎要提醒他当心。
柳安心如电转,骤然回过神来,揭开车帘往外看,见车不是驰往院落的方向。
他警惕起来,却不敢说话,以免引起车夫警觉。
自他上车以来,车夫便不发一言,连“驾”也未曾出口。
但从院里出来时,车夫明显是开过口的,唯一可能就是在外等候时,被换了个人。
柳安心跳如雷,但依旧保持着安静,突然间从车内翻了出去。
那车夫反应也是极快,立马停车,翻身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