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是一个孤儿。
从他记事起,就住在城外的破庙里,和一个叫柳九的老乞丐相依为命。
听柳九说,胡人与中原人分据南北,中原先帝高宇荒诞不经,疏于国事,导致齐国日益衰落,而胡人在述律氏的领导下,正呈蒸蒸日上之势。
十多年前先帝驾崩了,胡人打过来了,新帝仓促南迁,至此流民不断,而柳安也是这个时候被丢在这个破庙的。
当时的柳安,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幼儿,身上只有半块饼,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布条。
柳九看他可怜,便收留了他,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柳安,到如今,他已经十二岁了。
柳九和柳安白天就在城中的米铺当短工,扛着米装车卸货,干的都是这些重活。
因为工钱少,柳九又想替柳安攒笔钱,舍不得花在租赁房子上,天黑就回到这破庙里,倒也觉得自在。
这天柳九做完工,买了两个大馒头,带着柳安回了破庙。
破庙里却多了个人。
柳九上下打量那白袍男子,一身白衣,料子没什么稀奇,打扮也没什么稀奇,唯一能看的就是那张脸。
说白了,不像和他一样无家可归,倒像是个游历在外的士人。
柳九下意识的皱眉,破庙本来就不大,再多一个人
,就好像本该自己的地盘又被占走了一块。
然后他注意到,对方手里拿着个纸包,低头一口一口慢慢吃着,香气正从纸包里散发出来。
是肉包子的香气,柳九一下就闻出来了。
还没收养柳安前,柳九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也还吃过几回肉包子。
收养柳安后,不仅多了张嘴吃饭,小孩个子蹿的快,还总要给他买衣裳,他每天扛米袋得的那几个钱,都恨不得一个掰成几个用,哪里还能尝上肉包子?
香气勾起了他久违的回忆,柳九不由咽了一口口水。
第二眼,柳九看见那人旁边还有一个鼓鼓囊囊的纸包。
也就是说,还有一份肉包子。
但柳九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没敢吱声,直接带着柳安走到他们平日里栖身的那块位置坐下来,拢拢草堆,耳朵还竖着,眼角余光也没离开肉包子。
白袍男人温声道:“我路途中遇到劫匪,骑的马跑死了,此刻天色已晚,见此处还有地方,便想进来歇一歇,这位兄长若能行个方便,我自然感激不尽。”
柳九是个市侩的人,道:“想留下来歇脚也成,总得给我们点儿好处吧!”
但这破庙并非他们的地盘,柳安颇为不好意思的拉了拉柳九破破烂烂的衣角
。
柳九拂开了柳安的手,依旧盯着白袍男人。
白袍男人看到这一幕,笑了笑,把另外一份包子递给我们:“喏,这算是我付的房钱。”
像怕他反悔似的,柳九一把抓过肉包子,藏在身后的草堆里。
柳安不解的看着他。
——都要过来了,为什么不吃呢?
柳九仿佛看穿了柳安的心思,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傻小子,馒头好吃还是包子好吃?馒头那么难吃要是留到明天,冷透了更难吃。”
柳安恍然大悟,和他一人啃了一个馒头,又喝了点儿井里的凉水。
吃饱喝足后,他俩躺在草堆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后半夜,喝凉水的报应来了。
柳安肚子一阵剧痛,惊觉不对,连忙跑去茅房。
等他通体舒畅的回来,才发现白袍男子还没有睡觉,而是躺在破庙的顶上。
鉴于他给了肉包子,不像个坏人,柳安壮着胆子问他:“夜深了,你还不睡觉吗?”
白袍男子反问他:“那是你爹吗?”
柳安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要问这些,但他如实回答:“不是,我是孤儿,被他捡到了,他从来不让我叫他爹。”
白袍男子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你要上来赏月吗?”
赏月?
柳安这短短十二
年的人生里,从来没干过这般阳春白雪的事儿。
正当他无所适从的时候,白袍男子从屋顶上一跃而下,抓住他的肩膀,在惊呼声中把他提上了屋顶。
“嘘,”白袍男子冲柳安嘘声:“别把他吵醒了。”
柳安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上来的,就看见了天上的一轮明月。
他没念过书,但他听私塾里的儿郎们说过,这叫做白玉盘。
白袍男子见他看的入迷,自顾自的拿出一把洞箫,吹了起来。
这还是柳安第一次听别人吹,萧,男人吹的极好,但他不知该如何夸赞,但他知道他一辈子也忘不掉这美妙的声音。
一曲罢,男人收了洞箫,问柳安:“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柳安。”
“柳安,你有想过以后的日子吗?”白袍男子认真的看着柳安。
柳安有些慌乱的错开眼神,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以后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唔,”白袍男子沉思了一会儿,方道:“柳安,若你以后没有去处,就去天山吧。”
“天山?”柳安很疑惑,“天山是什么地方,我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