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悯的效率极高,月宁安刚起身,就有下人来报,沈悯来了。
“这么早?”月宁安诧异了一下,“让他在花厅等着。”
月宁安没有摆架子、晾着人的习惯,可是……
看着镜子里红肿的眼睛,月宁安不由得苦笑,她这样根本没有办法见人,她也丢不起这个人。
月宁安无奈,只得唤来丫鬟,从地窖里取冰,给她敷眼睛,以便消肿。
折腾了两刻钟,月宁安这张脸终于可以见人了,想着沈悯都等了这么久,应该不在乎多等一刻钟,便让人送来早膳。
待到吃饱,月宁安才施施然的来到花厅。
一进入花厅,月宁安就看到,穿着一身蓝衣的沈悯,衣服已经洗得泛白,显然生活困窘,正拘谨的坐在一侧,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袱。
月宁安不由得挑眉:沈家这是破产了吗?堂堂沈家少爷,穿的这般落魄?
“沈少爷!”心里想归想,月宁安面上却没有表露半分,客气的唤了一声,待沈悯起身看过来,月宁安就朝他拱手致歉,“抱歉,让沈少爷久等了。”
沈悯面上闪过一抹不自在,有些无措的摆了摆手,“不是,不是,是我,是我来早了。”
沈悯天未亮就到了月家门外,一直等
到月家下人出来,这才敲门进来。
他进来后也惊觉自己来得太早,可人都到了,也不好再折回去。
看到光鲜亮丽的月宁安朝他走来,再看看自己一身旧衣,还洗得泛白,沈悯不由得低下头,难堪的道:“那个,你不用叫我沈少爷的。”
他算什么沈少爷,在沈家,他连个下人都不如。
下人还有月银,他在沈家做着下人的活计,却只能勉强温饱,手上连一个铜板都攒不了。
他一去外面找活,沈家人就说他跟他娘一样都有疯病,不记得自己的身份,疯疯癫癫的。
疯?
他确实是有疯病,被沈家人逼疯的。
“沈少爷比我年长,那我就厚脸叫一声沈大哥了。沈大哥,你坐。”月宁安笑容如常,热情大方,好似看不到沈悯的不自在与窘迫。
做生意的,脸皮可不能薄了。
“我……我……”沈悯看了月宁安一眼,又低下头。
他很想拒绝,可不知为什么,听到月宁安甜甜的、不带嘲讽与轻蔑的叫他“沈大哥”,他竟然觉得欢喜。
“沈大哥还没有用早膳吧?不如我们边吃边聊?”在月宁安看来,只要能一起吃饭,那就是朋友了。
沈悯太过拘谨,他们先前也没有见过,彼此
之间并不了解,更谈不上什么信任。她要是在沈悯面前夸夸其谈,展现实力,只会让沈悯心生怀疑,更不自在。
而且,沈悯这个样子,怕是她想谈,沈悯也听不进去,与其浪费口水,不如先让沈悯放松下来。
而没有什么,比一起吃饭,更容易让人放松的了。
月宁安也不给沈悯拒绝的机会,直接把人带到了侧厅。
月家的下人十分有眼色,两人刚落座,早膳便摆了上来。
月宁安刚刚已经吃过了,但这并不影响,她陪沈悯再吃一点。
左右,她的目的不在吃。
“沈大哥,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这些都是我平时吃的早膳,你尝尝看。”月宁安知道沈悯紧张,执起筷子,招呼了一声,就不再多言。
“谢谢,我都不挑的,不是……是都好吃。”沈悯晕乎乎的,他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跟月宁安同桌用膳了?
他悄悄地看了月宁安一眼,见月宁安正专心喝粥,并没有看他,下人也站得远远的,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不自在。
这个发现,让沈悯暗暗松了口气。
没有人看着,他就不用担心用膳的仪态不好,让人笑话了。
一大早就偷跑出来,连口水也没有喝
,沈悯确实是饿了,见月宁安只顾着吃并不看他,沈悯也渐渐地放松下来,拿起筷子、端起碗就吃了起来。
月宁安让人送上来的早膳,是熬得浓稠的肉粥与馅饼,又香又顶饱,且没有汤汤水水,不用担心吃的时候会发出奇怪的声响,也不用担心汤汁洒出来。
沈悯刚开始还很拘束,小口的吃着,生怕自己不雅的吃相,会惹来月宁安的厌恶,吃着吃着就发现……
碗里的粥又稠又浓,馅饼一小块一小块的切好了,且就放在他手边,是他自己的那份,他吃得再快,也不会发出“呼噜”声。
并且,盘子里馅饼一层层铺得极多,便是多吃一些也不显,不会有人说他是饿死鬼投胎。
沈悯看了一眼,月宁安手边明显小了一圈的碗,以及浅浅的几块馅饼,心里就明白这是月宁安体贴他,特意为他准备的。
沈悯只觉得鼻子一酸,险些红了眼眶,落下眼泪。
多久了?
自从他娘死后,就再也没有人,会这般为他考虑了。
他在沈家,名为少爷,实为外人。不管做什么都能被人挑出错,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天天被人盯着,天天被人打击,以至于他都快忘了,大大方方,我行我素是什么
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