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姨娘说要带薛诚佑来请安,第二日一早就过来了。
薛诚佑十四了,生得人高马大,很是魁梧,跟比他年长的薛贤齐站在一起,都不输块头。
嗓音粗嘎:“儿子给母亲请安!”
谢见微听了这话,不禁挑了一下眉头,往宋姨娘看了过去。
这样的话自然是宋姨娘教薛诚佑说的,为的是试探谢见微的意思。
谢见微也无可无不可,淡淡点点头道:“起来吧。”
二人坐下后,宋姨娘连忙说道:“夫人,应您的话,诚哥儿昨日就赶忙把武举报上去了,因为来回折腾得晚,又听说二爷在夫人这里,妾身就没让诚哥儿来打搅。”
谢见微点了点头,看向薛诚佑说道:“今日我回谢家探望母亲,顺带把你的事说了。离武举没多少时候了,你要抓紧时间,切忌掉以轻心,别走了齐哥儿的老路。”
薛诚佑和宋姨娘等这个出头的机会,已经等了十四年了!
薛诚佑自知脑袋不行,考不了科举,可祖上庇荫与他无关,不科举就没有出头路。
有薛贤齐压在头顶,更是防贼似的防他,好不容易能报武举,薛诚佑恨不得把所有心思都投进去。
他起身说道:“母亲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夫人。”
毓秀从屏风后绕来,“齐哥儿他们来给夫人请安。”
谢见微看了眼宋姨娘和薛诚佑,应道:“叫他们回去吧,便说我有要事,没空见他们。”
宋姨娘和薛诚佑愣了一下,宋姨娘低下头,面上狂喜。
毓秀离开后,谢见微才道:“有件事要和你说一声。”
宋姨娘如欢喜的鸟雀,“夫人您说!”
“诚哥儿,你去厨房端盏蜜羹来给你姨娘。”
“……是。”
打发了薛诚佑,宋姨娘才意识到谢见微接下来要说的是大事,连忙屏气凝神,坐直了身子。
谢见微:“这些年薛蟾到底是委屈你了。你比我进府还早,位子却远不及旁人尊贵,诚哥儿也这么大了,久而久之必定会有怨言。我有意抬你做贵妾,不知你可愿意?”
宋姨娘实在没想到,惊喜来得如此之快。
“愿意愿意!夫人这般为妾身着想,妾身不知该如何报答夫人!”
谢见微:“诚哥儿若有出息,就算你报答过了。”
“只是……”
谢见微话锋急转直下,宋姨娘生怕出了岔子,紧张地屏息。
“只是昨日薛蟾来过后,同我说了些话,言语之间,貌似他和太太侯爷,并不想诚哥儿太过锋芒出众。”
“诚哥儿是庶出,的确比不得夫人膝下的嫡子贵重。”
宋姨娘低下头,眼珠慢慢滚动。
谢见微淡淡道:“我身体太弱,已经不可能再有嫡子了。但侯府未来要有人继承爵位,你和陈氏说的话我也觉得有理。若是齐哥儿到底不合规矩,侯爷和太太也未必乐意,思来想去,就唯有诚哥儿了。”
宋姨娘立即遮掩心思,试探道:“其实陈姨娘和隐姨娘腹中的孩子,也未必……”
“两个尚且不知男女的小孩子,即便是男孩,谁知道十几年后才学如何,还是看眼下稳当。”
宋姨娘将心一横,起身跪在谢见微的脚踏上,认真说道:
“夫人若看得上诚哥儿,是诚哥儿的福气。诚哥儿愿意给夫人养老,只求夫人,帮妾身和诚哥儿在这侯府上,留下一条路。”
谢见微眼睑稍敛,看了她须臾,说道:“起来吧。路我可以给诚哥儿铺,但能走多远,全看他自己,未来是要靠自己争的。”
“我也告诉你了,薛蟾并不愿意让诚哥儿顶齐哥儿的位子。”
宋姨娘在她示意下站起身,面容嫉妒。
“齐哥儿又不是二爷的亲儿子,薛盼盼已死,她生前作恶不断,更是害了夫人的孩子!二爷怎能把侯府家业,交到这样的人生出来的儿子手里!”
她自觉和谢见微站在了一条船上,说话也没了顾忌。
谢见微道:“薛盼盼死不足惜,有时候你也该在薛蟾耳边提醒一二,你是有儿子的人,宋家也有人,你怕什么呢?什么都要我来做,那往后诚哥儿给我养老,他的荣辱与你再无干系,你们之前的母子情分也再不存在,你乐意么?”
宋姨娘眼睛眨的飞快,死死揪住帕子。
谢见微缓缓说道:“你可听过民间流传的,成祖与其生母的故事?”
宋姨娘试探道:“妾身请夫人赐教。”
“抚养成祖的马皇后,膝下养了无数庶子,母仪天下,可成祖登基后修筑的大报恩寺,里面供奉的却是他生母的画像。”
宋姨娘心领神会。
谢见微道:“血脉亲情是永远不可能割舍的,养母再好,不及生恩。所以我不求什么养母生母。我扶持你,往后诚哥儿若有福气,你身为其母,自然可以享受尊荣。但你能争多少,全看你自己。”
宋姨娘心潮澎湃,此刻是当真对谢见微感恩戴德。
“妾身往后对夫人马首是瞻!即便夫人这样说,妾身也会让诚哥儿往后,把夫人当亲生母亲一般孝顺!以报夫人提携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