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着说。
林玲顿时又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拖长了声音道:“还——有——呢——”
她盯着赤那那副苦恼的模样,觉得特有意思,嘴角止不住笑。
赤那张了张口,将近一米九的人明明肩宽背阔,看上去很大一只,此时却显得只有可怜巴巴的一小团。
他舔了舔嘴唇,斟酌着:“甜的。”
过了几秒,又自我肯定似的点了点头:“很甜,特别甜。”
林玲猛地把被子盖过了头顶,一阵压抑着的羞耻的长音过后,她猛地冲出来,抓起枕头噼里啪啦地一顿打:
“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脸!!”
“?呃、啊?”
赤那也不还手,只是呆愣愣地看她,老老实实地挨打。
林玲力气并不大,恼羞成怒地打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停下。
“你啊!”
她瞪着比她高了一头不知的赤那,鼓了鼓脸,又露出个分外狡黠的笑容。
“喂,我都养你一周了,你总得干点活吧!”
赤那训练有素地低下头去,等待指示。
林玲再次被他逗笑,双手捧起赤那的脸好一顿揉捏。
“好啦,没打算让你干什么大事。”
明明赤那比她大了那么多,林玲却觉得自己才是更成熟的那个,“听着,我家是开馄饨店的。我妈呢,啧,她挺好的,就是性子太软,偏偏人又长得可好看了,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过来撩骚。正好,你长这么高,又这么能打,来我家店里打工好了!”
她才不是担心林茹娟呢!那个老女人一天到晚管这管那的,她烦都来不及!
赤那努力提炼她话里的信息:“打工?”
“打工啊,就是……”
林玲早就习惯赤那听不懂人话的样子了,极其耐心地边蹂躏着他的脸,边用最简单的话解释给他听,一句句掰碎了去讲,像对待小朋友。
“不过呢,要是被我妈知道了你是我带回来的,肯定又要唠叨了。她就是喜欢想多,怕这个怕那个的!”
林玲噘着嘴,过了一会儿,秀气的眉头一挑。
“来,我教你!到时候啊,你就假装自己路过,说看到了那张招聘广告……”
赤那就这样在林氏馄饨店里留了下来。
时光荏苒,这几年里,他生平第一次像个人一样活着。
他学会了说“对不起”,说“谢谢”,知道了那些手机里的数字叫做“钱”,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花钱”。
林玲和林茹娟教会了他许多东西,比如人和人之间的社交关系,不只有命令与被命令,又比如,不是一定要拼上性命为别人做事,在接受帮助的时候,只需要笑一笑,说声谢谢就好。
从一开始连面粉都不知道是什么,到后来熟练地捏馄饨,赤那身上逐渐拥有了烟火气,平凡,却热烈,暖烘烘的很是舒服。
有了帮手,馄饨店的生意也有了起色。林茹娟的手艺本就很好,只是苦于无人帮忙,平时供应不足,更不用说外卖之类的活计。赤那来了以后,还能帮着来回跑腿,省下了昂贵的外卖平台费用不说,还比之前卖出了不少份。
林茹娟咬咬牙,扩大了些店面。
说是扩大,其实也只是调整了里间的面积大小。赤那不要工资,包吃包住就行,但店里地方实在很小,所以之前赤那都是打烊后睡在板凳与板凳之间的间隙里。
就像他小时候一直呆着的那个四四方方的房间一样,狭窄、逼仄,无处动弹。
林茹娟看在眼里,深觉愧疚,这才扩充了里间,给赤那腾出一块地方。
虽然只是个小储藏间改造成的卧室,但至少有床被枕头,像个能正经睡觉的住处了。
林玲平时在学校上课,不常回来,即便没课或逃课了,也很少呆在家里。
林茹娟惯着她,但偶尔也叹气,忍不住想女儿怎么这样不懂事,让人操心。而林玲却是想着,她时不时在晚上带着赤那出去打劫混混,挣点额外的零花钱节省家里开销,赤那能伪装气质,她可不行,万一让人看见了她在店里,到时候林茹娟被人找茬怎么办?
这对别扭的母女,极尽描摹出了龙国式亲情里两个显著的特点:回避沟通,一厢情愿地为对方付出。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茹娟为了攒钱供林玲念大学,起早贪黑地忙着店里的生意,甚至在林玲十八岁生日当天,都没能想起来这件事,没有对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跟母亲大吵了一架的林玲跑到店外,林茹娟疲惫地坐在店里,也兀自垂泪,赤那看了看她,留下一句“我去找”,便走出了门。
他和林玲有个“秘密基地”,他知道她一定在那。
果然,隔着很远赤那就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在哭。
他笨拙地在她身边坐下,去摸身上的纸巾。林玲捂着脸摇了摇头,蹭进他的怀里。
赤那手足无措地听着她的哭声,林玲却拉起他的手臂,手把手地教他完成一个温柔的拥抱。
哪怕林玲自己在哭,这番教导和指导也依旧熟练。
毕竟她已经教过他几百次几千次了。
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