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两个时辰了,苏枝还在庭中等着吗?”
长乐郡主伸手将窗户挑开一条细缝,冷眼瞧着外边的银装素裹,表情浅淡的问。
“是,郡主,那姓苏的就是瞧着您心软,使的苦肉计罢了。郡主,您可千万不能上他的当。”
海棠不遗余力的给苏枝上眼药。
她牢牢记着东华帝君交代的任务,殿下所渡之劫并非情劫,将那些对殿下有非分之想的男人都与殿下隔得远远地,免得祸害她们殿下。
就苏枝那样的,打着往上爬就能更好的庇护殿下的旗号,转而抱上了皇帝的大腿,领了个从龙之功,现在又后悔了,更是要不得。
殿下自己就能庇护自己,哪里需要他一厢情愿。
更何况,究竟是追求高位,还是要保护殿下,哪个明眼人看不出来?
长乐郡主知她心中所想,不免发笑。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只是他如今尚有些用处。海棠,你亲自去一趟,告诉他,念及当初在天归道人处同甘共苦的旧情,我给他个机会。
若他还记得当初我们这些人的誓言,那我想要什么,他定然知晓。
想要乞求我的原谅,便拿出些资本,而不是用我最瞧不上的苦肉计来表忠心,这样的严寒,本郡主年少时就受过。”
海棠怔愣了一瞬,不再多言,屈膝行了一礼后,迈着小碎步走到门帘边,拿起一件狐裘揭开门帘,踏入漫天风雪之中。
一片雪花伴随着西风吹入缝隙之中,落在了指尖上。
长乐郡主静静的凝视着它,直至其化为一滩雪水,倏的一声冷笑。
权势动人心,财帛亦然。
多年来,她不要命的悉心经营,财帛早已远超一般人。
那些财帛就像这雪花一般,看似洁白无瑕,让人忍不住想要占为己有。
饶是皇帝也起过让她嫁给自己儿子的念头,好等她死后理所当然的将那笔无主的财富收入囊中。
苏枝真的后悔了吗?
未可见的,大概也不过是升起了同样的念头罢了。
今日这出戏,其中未必没有皇帝的挑拨与撺掇。
当初,她们一行十余人逃出天归道人的魔掌后曾发过誓,不会再让旁人有机会来决定她们的生死。
谁的生死无法由旁人决定?
自然是身处最高位的那个人。
父皇的其他女儿均被贵妃送往了大越、安南等国和亲,只余她因流落民间而逃过了一劫。
所以,如今的京中,她才是唯一的正统。
今日让海棠传的这番话,便是悄无声息的暗示了这一点。
苏枝聪明,有野心,且她身子不好,拥立她上位的好处,苏枝必定能想到。
人人都等着她早死,好从她这儿分一杯羹走。
既如此,她便将这个机会摆出来。让她瞧瞧,争到最后,谁能拔得头筹。
鹬蚌相争两败俱伤,渔翁安然稳坐钓鱼台,方能得利。
朝代更迭之快,百姓苦不堪言,此时亦需要一位能将百姓放在首位,做实事的皇帝。
而今的皇帝看似凶横,实则已是半个空架子,朝中亦是藏污纳垢。
两年之内,她必要将皇帝全然架空,将本应属于她的一切全然拿回。
而总有一日,她定要将那些被送去和亲的皇姐们都接回来,不论是出于境况相似的原因,还是出于贵妃造的孽她自该偿还几分的原因。
思索间,一阵连续不止的咳嗽声自她喉中传出,如破旧风箱一般,发出“咔咔”的声音。
筎风着急忙慌的从外室跑了进来,利落的关上窗户,将长乐郡主扶到榻上坐下,又从一旁的粉彩小瓷瓶中倒出一枚丹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长乐郡主嘴中,将温水怼到她嘴边。
郡主最不爱吃药,经常假装吃药,然后将药给藏起来,所以,她早已抓住了喂药的精髓。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长乐郡主将药丸咽下,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真是好一记行云流水的连招。
其实长乐并非是不愿吃药,她只是想试探一下,老天究竟是不是不愿收她,虽然试探的后果可能是身死道消。
结果没有让她失望,事实证明天确实不愿收她,否则她也不会下定决心用这破败不堪的身子去追逐那个位置。
天道可能也没想到,竟让她卡了这么大个缺陷。
大雪如柳絮般飘然落下,素白之上,一缕红色飘过九曲回廊,来到郡主府前院的湖心亭内。
海棠瞧着周遭的一片虚无与面色发青的苏枝,不可避免的沉默了。
她让观棋将苏枝带到最冷的地界冻上一冻,他就直接将人带到了湖上,未免也太实诚了些。
苏枝见是从不离郡主的海棠亲自前来,心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他艰难地迈着已经冻僵的腿走上前去,急切地问道:“可是郡主愿意见我?”
海棠冷漠地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将郡主的话转述给了他。
苏枝听后,仍抱着最后一丝期待问道:“郡主当真连见我一面都不愿?”
“原因为何,你心知肚明,别待在这儿惹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