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漫。
别失八里临时加固的土城上,朱棣忧心忡忡地举着望远镜,凝视远方。
朱允熥神色间带着小心:“四叔,这亦力把里果真如您所说,难以抵挡?”
朱棣哼了一声:“我征战沙场一生,敌强敌弱难道瞧不出来?”
他不愿与朱允熥多说,毕竟打了败仗。
不敌之因虽不在战略,而是武力,以及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但朱棣可不这么认为。
输了,就是输了。
“四叔,西南方来了一支军队,是敌人吗!”
朱允熥望着西南方的人烟滚滚,神色间略显惊慌。
朱棣调转方向望去:“似乎不像是些番人,番人进攻必以铁甲车为先锋。”
“这些人...怎么反倒有些像咱们明军...不好!是秦王的军队!”
没过多久,一人一马迅速向城头奔来,
传令兵脸上黑漆漆的早看不清样貌,神色间带着深深的疲惫:
“太孙殿下,我乃秦王所部,秦王大军马上就到,请太孙开门接纳!”
朱允熥还没说话,朱棣就挥手打断:“谨防有诈,派人去看看!”
“三宝,你带人去瞧瞧。”
“诺。”
马三宝迅速点了燕王府的几名亲信,城门打开一个缝隙后,几人几骑冲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几人几骑快速返了回来,马三宝冲着城头高喊:“是秦王所部没错!”
朱棣神色一凛:“上来说话!”
朱樉负责进攻南线,上次得讯的时候已经准备绕行天山偷袭。
如今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也败了。
这样看来,敌人至少准备了两路兵马迎击。
“王爷。”
马三宝静静站在朱棣身前,朱允熥急声问道:“怎么样?”
然而马三宝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朱棣。
“没听见太孙问话呢?照实说。”
“是。”
马三宝立即躬身面相朱允熥:“回太孙的话,秦王殿下大军在天山一带遇伏,损失惨重,暂回别失八里休整。”
“哼。”
朱棣不屑冷笑:“休整?怕不是被人打的仓皇而逃吧?”
不过想想自己,也没比这个哥哥强到哪去,脸色铁青的不再多说。
比起失了面子,现在最令他担忧的,是自己两路大军后撤之后,敌军必然合兵一处。
倘若此时追击,这小小的土城受得住铁甲车的冲击吗?
敌人若是不追击倒还好,可惜深谙用兵之道的朱棣清楚,除非敌人傻了,否则不可能不乘胜追击。
没过多久,稍显狼狈的朱樉也上了城头。
看到朱棣也在,顿觉愕然。
然后忽然想到什么,嘴角噙着嘲笑:“哟,这不是四弟吗,你怎么也在这里?”
对朱樉明知故问的冷嘲热讽,朱棣懒得理会。
“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咱们最应该商议的是,如何布防?”
“你是在哪里被埋伏的?”
他倒没质疑朱樉是因不敌逃命。
对朱樉的本事,朱棣心里很清楚。
这暴脾气的秦王若是正面交锋,绝不会不敌而逃。
说起这个朱樉就来气:“奶奶的,一群龟孙藏得山窝窝里头打老子埋伏!”
“要不是后队的炮兵损失惨重,老子怎么可能撤回来?”
“这么说来,你没遇到铁甲车?”
“啥铁甲车?”朱樉一愣。
旋即朱棣反应过来,自己是先入为主了。
那铁甲车适宜在平原、草原、沙漠地形展开,
而朱樉走的是山路,并不适合铁甲车进攻,所以他没遇到。
但却正因为地形狭隘,所以在敌军有心算无心下,几轮炮击后损失更加惨重。
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朱棣命马三宝将遇到铁甲车的事情说了一遍,重点描述了铁甲车的厉害之处。
朱樉愕然,有些不信:“这世上竟有如此犀利之物?”
“哼,爱信不信!”
朱棣懒得多做解释,转头面相朱允熥:
“太孙,如今此地已成危地,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还是尽速离去,早日返京吧。”
“我走?”
朱允熥摇了摇头:“不,皇爷爷没有下令让我撤退,我就绝不能后退一步!”
“胡闹!”
朱棣怒斥:“难道你要让我大明没了皇储,再次陷入内斗之中吗!”
朱樉在一边撇撇嘴,不以为然。
朱允熥爱死不死,说不定死了之后他还能争一争皇位呢。
可这话不能宣之于口,默默站在一边不做声。
饶是朱允熥见了这个四叔一直有些畏惧,此一刻却说什么也不肯丢下大军后撤。
“大明只有守国门的皇储,没有逃命的太孙!”
见朱允熥油盐不进,朱棣一时也没了办法,总不能一棍子打昏送走吧?
“算了,事不可为之时,就算用棍子敲昏他,也得把他送走,
不然老爷子拿我问罪不说,我也没法